无论宁溪在心里如何揣测, 这次她的禁足是彻底做实了。
眼见宁父没有心软,好似从前对大小姐的偏爱都通通消失,宁府众人皆仿佛感受到一个强烈的信号——
大小姐要失宠了!
在府外一手谋划建立起的百食堂刚有起色, 就被父亲一句话夺取了管理大权,而她院子里的人明显也心思浮动。
宁小姑和孟家表哥走水路将要抵达尺早县,这日, 宁父早早得了消息, 派管家和一众下人前去码头接应。
亮堂的大厅里, 宁父宁母一左一右坐在上首。
宁清仪坐在宁母近处, 宁溪则分开, 坐在了宁父的手边。
比起宁清仪与宁母自然和谐的亲昵互动, 宁溪和宁父却是相对无话。
宁溪当然心觉不妥, 本应主动打破这坚冰一样的尴尬, 但转眼想想又不怎么情愿。
这么多年,对于一直不知所谓的宁清仪, 她从来是稳压对方。宁父也一直重视她远远多过于宁清仪。
她早已忘记低下头颅是什么滋味。
祈求别人不如依靠自己, 她只会用自己的力量去筹谋!
宁溪低沉不语的模样在其乐融融的氛围十分格格不入。
宁父侧眸一瞧, 立马就瞧出了大女儿眼中的怨言。
或者说,依照大女儿日常机敏沉稳的程度, 对方明显是故意流露出来给他看的。
想到这里,宁父的眉头忍不住轻轻皱了一下。
而这时, 宁母对着外头有些淅淅沥沥的雨丝一时感叹道:“日子一晃过去, 慈心和少华都已有一年未见了。”宁小姑,在家时闺名唤作慈心, 宁父无兄弟,唯有这一个幼妹,及笄一年后便嫁入了百州府名门望族孟家做继室。
宁父听着妻子的念叨, 不由回忆起往昔,微一颔首,肯定道:“有少华这个孝子在身边,妹妹只有高兴的份,怎还伤感起来了?”
宁父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这一次,少华回原籍乡试,等一中秀才,便让他和安安正式定下婚事吧。”
奇怪的是,往日对这场婚事反应最为强烈的宁母此刻却稍显冷淡,颇为敷衍地应声:“你做主便是。”
宁溪袖子下的小手不停蠕动,她捏着指头,心口发酸。
怎么她的婚事,就不问问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呵呵,这就是她的父母?若不是她查出少华表哥置办外室的事情,她恐怕还满心欢喜、稀里糊涂就嫁到孟家去了。
这么想着,她忽然抬眸凝视起正对坐的宁清仪。
在她眼里,宁清仪不像她晨起梳妆时刻意淡化了眉眼神色,整个人显得容色黯淡,毫无光彩可言,对方今日可是打扮得出奇精致。
洁白似雪的肌肤在明亮的光线下隐隐泛光,细腻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想来是为了见少华而精心细养了一阵子。
粉嫩的面容清绝动人,全身上下无一不叫人侧目,而最吸引人的大概是那一双晶莹剔透的双眸,那盈盈秋水般的水眸不知能够惊艳多少人的心。
纯洁得仿佛站在她身边其他人全都是淤泥一般污浊肮脏。
宁清仪长的美,她从来就清楚的,可从前对方长得似是无欲仙子的模样,但性格的不讨喜让这番美丽大打折扣,而如今对方明明动作习惯仍是高傲冷淡,却偏偏都成了对方与众不同的性格与特点,数日不见,她禁足,对方倒是在这段日子脱胎换骨一般,有人狠下心来教导就是不同啊。
她这个妹妹啊,怎么总是这么幸运。
一次落难,倒是让她得了董三娘这个能人。
而先前,想取消婚事就能取消,她却不能随心所欲。
宁溪睫毛轻颤,望着毫不掩饰呵护关爱宁清仪的宁母,再想想宁父虽然对她看重,却绝对不像宁母那般真正的疼爱吧,否则怎么会一点解释都没给过她,就漠然地收回了她引以为傲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