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亭雨简直气得脑瓜疼。
他从山坡上滚下来的时候,全身被飞溅的石头割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幸好山底下是平的,要不然他今天得磕死在这儿。
他将昏过去的小皇子抱起来,一瘸一拐地放到马背上,然后撑着一口气翻身上马,在天黑前勉勉强强踏进了城门。
这座城没有中原那些让人流连忘返之地,天刚黑,大街上就看不见人影了,家家户户点着劣质的油灯,昏暗的光线几乎无法透过黄土夯实的墙壁落在外面。
池亭雨筋疲力尽地骑着马,神志在崩塌的边缘摇摇欲坠。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皇子,目光穿梭在交叉的巷道内,试图寻找几个可以求救的身影。
“我以后……再也不来这破地方了……”
池亭雨狠狠咬住舌尖,强迫自己睁开眼。他吐出一口浑浊的热气,甩动缰绳,两人一马使出最后的力气,朝商会所在的地方奔去。
黑夜里寒风凛冽,商队总管在燃烧的炭盆边踱了无数个来回,仍然没等到那两位出城采药的贵人。
“总管,总管,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总管立即披上狐裘,跟着进来报信的手下跑到门口,看见已经差不多昏过去的池亭雨抱着容骥,从马背上滚了下去。
“来几个人,快,将池公子扶进去!”
池亭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手忙脚乱的人群中喃喃道:“救……救……”
架着他的人立即凑到面前,听池亭雨低声说:“救我家夫郎,快……”
话还没说完,池亭雨就彻底没了意识。
曲无再一次从噩梦中睁眼,但这一回,他没有梦到那些披着人皮的畜生,他看见池亭雨和容骥站在他面前,缓缓露出了微笑,告诉他以后再也不会有那些食人啖肉的野兽跟着他了。
紧接着,他们就从悬崖上掉了下去。
悬崖深不见底,吞噬了曲无所有的希望,他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跟在后面纵身跃下。
“醒了,这孩子醒了!”
守了半宿的小厮赶紧出门叫人,曲无淌着冷汗从榻上坐起来,来不及穿衣服,赤着脚丫跑出了房门。
“哎,您刚醒,不能乱跑,快回去休息。”
曲无的脚步被小厮拦住,小厮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用的力气是一个小孩没法挣脱的。曲无立即抬起胳膊给了他一口,在小厮的痛哼声中溜进了院子。
他不知道池亭雨和容骥住在哪儿,但他瞧见不少端着热水从他面前路过的人。曲无立即抬脚跟了上去,在敞开的门里看见了闭着眼昏睡的池亭雨。
池亭雨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石头划出来的伤痕,有些里面还掺着土,打眼一瞧分外惨烈。
那位给他看病的大夫正坐在里面,拿着刀清理池亭雨身上的烂肉。
曲无瞬间想起方才的梦,后知后觉感到了北境的冷。他□□的小脚支撑不住自己瘦弱的身躯,呜咽一声跌了下去。
“你……不用怕。”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耳熟。曲无悚然一惊,转头一看,容骥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旁边,将披风解下来裹在了自己身上。
曲无抬起手想比划点什么,但他看见容骥胳膊上那块纱布时,眼泪“唰”一下又出来了。
“他只是太累了,让他休息一会儿,你也回去吧,别在这守着了。”
那位被咬的小厮拎着衣服跑过来,听见容骥的话,赶紧把曲无扶起来,小声说:“咱回去吧,池公子没事的,放心啊。”
容骥送走了曲无,缓缓踏进门槛,在门口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盯着榻上的池亭雨。
池亭雨平日里挺闹腾的,待久了容易惹人烦,可是乍一这么安静下来,又让容骥觉得不适应。
他记得池亭雨在山崖上抓住他时,眼神中没有丝毫谴责,也可能是来不及,但无论如何,都比那人无知无觉地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