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说,你最近是不是瘦了,难不成陆先生那儿的学生这么难教,连你都对付不了?”
池亭雨刚散学回家,屁股还没挨上凳子,就迎面怼上了饶景润的大脸盘子。饶景润观察牲口似的在他身上来来回回相看,最后两手一拍,提议道:“要不下次休沐我们出去吃点好的,给你补补?”
“又不是养猪,补什么补,自己留着去吧。”
池亭雨疲惫地挥挥手,饶景润立马识相地滚到一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嘀咕道:“那有什么办法,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严慕了,外面的活儿都不要我,我总得找点事做,不然在这儿发霉了怎么办?”
“你不是打算自立吗,怎么,没立住,又瘫回去了?”
池亭雨一生气嘴上就没个把门的,说起话来又毒又狠,颇得刚见面的小皇子真传。
饶景润听完这爹式的教导,差点缩在椅子上抱头痛哭。他从衣缝里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池亭雨,小声道:“别这么说,天生我材必有用,肯定能找到适合我的营生。”
相比让这不靠谱的纨绔公子出去霍霍别人,池亭雨更想知道严公子什么时候带他滚蛋。
“你说你都认识陆先生那样的人,他怎么没帮你找份工,难道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饶景润仿佛听到了什么伤心事似的,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说我是富贵乡长大的,命中注定吃不了苦,不必浪费时间去做那些无用的事。”
嗯,这话的确中肯。
如果可以,池亭雨现在也不想跟这个富贵乡的公子哥儿浪费口舌。
“可我不想让严慕觉得我是废物,就……你知道么,每次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俩就像老父亲带着儿子出门探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私生子呢!”
饶景润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这个二十多岁的私生子有什么不对,反倒依旧用着他奇奇怪怪的比喻,让池亭雨无法想象那个画面。
“这么长时间了,你究竟喜欢什么,难道长这么大就没有自己的想法?”
这问题可难倒锦衣玉食的饶公子了。从小到大,他要什么有什么,除了天上的月亮摘不下来,其他的只要跟他大哥打声招呼,基本都不在话下——他爹不行,他爹要是知道他一天到晚胡作非为,非得把他的腿打折。
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受宠,无非是因为大哥接下了爹身上的担子,他不需要入朝为官,自然也不用为生计发愁。
说好听点,他是承载着饶家所有的宠爱长大的,可是说难听了,没有人将期待放在他身上。
饶公子一天到晚看着傻不拉几的,可他真不懂么?从他结交池亭雨这种朝廷弃子来看,他不是不知道那帮人都是什么嘴脸,但他依然没心没肺地笑着,或许知道自己不用被那些嘴脸所唾,又或许,他觉得自己无法改变命途。
直到池亭雨被流放,他得知消息的那刻起,洪钟般的声响就日夜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他觉得自己疯魔了,一颗心反复地在边缘跳动,几次都想跃出胸腔,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抬眼所望皆山海,举步之遥似人间。
饶景润决定了,他要出门,和那些整日纸醉金迷的狐朋狗友待在一起,就是辱没他饶公子的前程!
可出门毕竟是大事,饶公子五体不勤,连去酒楼吃饭都得用马车载着,要让他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那不比杀了他简单。
他瞒着自己亲爹,瞒着娘,瞒着大哥,瞒着一干除了嘬牙花子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私自去西市找了一伙行商,带着他远走高飞了。
饶景润想到这儿,习惯性地对着身后的大铜镜看了一眼。铜镜里的人早已不复当年那一身细皮嫩肉,脸上多了风霜灌出来的粗糙,以及眼里一点他自己都很难发现的处变不惊。
“我……”
饶景润知道他已经不是那个随便请池亭雨下馆子的小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