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就像听不见似的,压根不搭理池亭雨。
池亭雨酸痛的老腰经不住折磨,偏头看向赵茹真,眼底的求救之色呼之欲出。
赵大夫沉闷地坐在凳子上,完全不妨碍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接收到池亭雨的求救信号后,赵茹真微微点了点头,总算将人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
池亭雨呼出口气,缓缓直起腰身,苦笑道:“这可麻烦了。”
老太太不知道是真听不见,还是只听赵茹真一个人的话,无论如何,他们仨都要在这儿耗上几个时辰。
池亭雨这回干脆连架子也不摆了,筋疲力尽地靠在梁柱上,低声道:
“这样吧,赵大夫您先跟瞿老谈谈,倘若还有别的疑问,我们再托您转达,可以吗?”
赵茹真点了点头,回身面对着椅子上的老太太,冷声道:
“瞿老,最近村里发生什么事了,您知道吗?”
瞿老眯起眼,千垂百褶的嘴角颤巍巍张开,吐出了三个字:
“村里啊……”
她似乎陷入了漫长的回忆,两只眼直勾勾地望着虚空。
池亭雨和容骥如同两个花瓶般杵在那儿,定定地盯着老太太,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能闭上眼睡过去。
过了一会儿,瞿老终于想起到访的客人,从沉默中回过神,轻声道:
“半个月前,明和来找我,说村里人病得厉害,恐怕要迁村。他跟大家伙儿说完,没人同意,谁都不想放弃这片祖地。”
池亭雨听完后一脑门儿疑问,赵茹真小声告诉他,“明和”就是这个村的村长,许明和。
许明和约莫四十多岁,上有老下有小,是村里唯一一个出去念过书的。许兰薇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在他小的时候外嫁京城。当时村里人都说许家祖坟上冒青烟,以后吃穿不愁了。
结果没两年,姐夫病逝,许兰薇寻了个活计,不知怎么辗转到容妃的娘家,后来还跟容妃进宫,成了她的贴身宫女。
容妃娘娘的位份一路高升,跟着许家也沾了光,许明和被众人推举为村长,一时间风头无两。
村里有求于人的,都会先去许家拜访,只要许明和点头,那事情多半就成了。
但这一切都是在村里没有出事的前提下,许明和再怎么只手遮天,真要出了大事,也得找这位辈分最高的老祖宗商量。
老太太一句话喘三回,赵茹真赶紧上前拍了拍她的背,又听她继续说:
“唉,没想到这病还能这么厉害,几天下来,村里就不剩什么人了,不剩什么人了啊……”
老太太自顾自说完,堆叠的身躯在藤椅上晃了晃,像是出了口万般无奈的长气。
赵茹真转头看向池亭雨,池亭雨脑海中回放着前因后果,抓住一丝引线,沉声道:
“问问这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茹真重复完池亭雨的问题,见老太太又坐那儿冥思半晌,犹犹豫豫地说道:
“这……应该是在一年前,村里突然有人发病。以前这病见怪不怪,村里的大夫看过,都说没什么问题,但是后来得病的越来越多,我们才发现不对劲。”
一年前……
三人彼此对视一眼,这时间刚好就是许兰薇回村前后,如果他们先前的推论不差,那么这病多半就是她带回来的。
“还有一个问题。”
池亭雨面沉似水,半垂着头,脸上现出一片淡淡的阴影:
“既然一年前就有此病,为什么近来才突然加重,这根本不合常理。”
赵茹真也意识到了这点,不用人催,她立刻向瞿老问出这个问题。
瞿老一辈子住在村里,大事小情经过她的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一清二楚。但唯独这事儿,瞿老到现在仍然一头雾水,只能眼睁睁瞧着村子日薄西山,和她的身体一样,摧枯拉朽地走向死亡。
赵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