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沈夜调整姿势后,萧弋隐隐咳了几声,皱着眉心睁了眼,但见沈夜就在身旁,衣拾叁与田泫却一早没影,连田澄也不知去向。
“小猫儿,你可还好?”沈夜伸手扶他。
萧弋好像头一回从沈夜沉静的音色中,听出了些许不那么冷静的情绪。
“说来惭愧,都怪这场大雨,教我踩进水坑里,竟自个儿把自个儿绊了一跤。”萧弋不慌不忙地拂走了沈夜扶着自个儿胳膊的手。
他随即定定神,自个儿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子,勉强笑看沈夜:“哎我说沈大人,你怎么把人放走?你刚刚随便回个头就能抓到人的。可现在,这人是跑得一个不剩了啊……”
沈夜凝眉:“追回来便是。”
“嗯,那可得抓紧,”萧弋与沈夜拉开间距,转身远眺山陵,“沈大人,咱们兵分两路吧……”
他说话间,却又抬手捂住了下半张脸,跟嘴里含着口热汤似的,吐字不清不楚起来,话到一半,就被刻意压低的咳喘声取代。
沈夜盯着萧弋背影问道:“你真没事?”
天色黯淡,暴雨滂沱,萧弋唇边挂着的鲜血经雨水稀释,很快就没法儿甄别痕迹,只在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腥气。
“稍后见。”他背对沈夜挥挥另一只手,率先没入长夜。
远空仍有电闪雷鸣,崎岖小路上,衣拾叁与田泫艰难行进。
衣拾叁本就伤重未愈,又耗损内力用笛音驭尸,现下实在难以支持,田泫便扶他坐到树下避雨。
衣拾叁却挣扎着要继续上路:“沄朝,我们不能停!沈夜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被他追上就遭了!”
田泫的每一条皱纹都在颤抖:“拾叁,我认罪伏法,便可保下你与澄儿!可眼下,也不知澄儿身在何处……哎,拾叁,你这是何苦!”
衣拾叁抚摸着田泫的老脸:“沄朝,你若不在,我一人苟安于世又有什么意义!”
这二人正执手相看泪眼,一束琼音却从前方传来。
“宁愿舍弃自己性命,也要对那人万般回护。如此……当真值得吗?”
苍茫夜色中,沈夜凛然现身。
衣拾叁与田泫俱是一惊,就要拼尽全力与沈夜再战。
沈夜视线却不在他俩身上,只见他望望这二位身后的大树,再不啰嗦半句,一瞬向俩人飞身而去。
而沈大人此举,其实也并非要与这俩人为敌。在闪过两人一齐发出的招式后,沈夜左牵黄、右擎苍,竟一手一个,急如星火地将两人从树下带走。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棵衣拾叁与田泫用以避雨的大树已被惊雷劈成两半,沉重的枝丫火星迸溅,直往地面砸去,腾起滚滚黑烟。
田泫和衣拾叁在沈夜救助下逃过一劫,不禁面面相觑。
“沈曦行,你……你为什么要救我们?”衣拾叁怔在原地。
田泫虽也不敢置信,但很快老眸生光,一边紧紧抓住衣拾叁的手,一边拿坚定口吻对沈夜道:“沈大人,多谢救命之恩!我二人已铸成大错,绝对……绝对不能再错下去!”
后半夜终于雨散云轻,月光又洒了漫山遍野。
涨了水的小溪旁,孤零零站着个文弱少年人,身形清癯而俊逸,正架火烘烤着一件玄色轻衫。
流水不远处的苍林间似也有人影晃动,不时后,却见田澄一身湿透,步履匆匆地出了林子,往溪水这头而来。
田澄一脸警惕,见那少年专心摆弄着柴火,不似察觉一旁有人,便又快步疾行。
少年虽没抬头,却在田澄身后扬声道:“姑娘,前方危险。”
田澄神色一紧,即刻回眸,一张闭月羞花的俏脸,眼神没了先前的娇弱,却透出股狠劲儿:“你说什么?”
“前方危险。”少年重复一遍,低咳着转过身来。
这人却也不是别人,正是萧弋。田澄没见过他真容,自然不认识他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