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间瑟瑟发抖的游鱼不知何时散去,再也瞧不见它们经行而过的模样。
鸿钧仍然抱着通天,一寸一寸聆听着他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那张隐隐带些苍白之色的容颜,瑰丽得宛如雪中烈焰,无声无息,又灼烧进人心底。
他轻轻探出修长的手指,抵着他后脑,又将他拥入胸膛,听着两人心跳的频率逐渐一致,分不清彼此,方微微抬眸,望向高台之上的伏羲。
后者平静地站起身来,抹掉唇角的血渍,身形一转,将仍然站在原地凝眸思索的女娲打横抱起,方向着鸿钧垂眸行礼:“拜见前辈。”
伏羲低垂着头,从容开口:“在下刚刚掐指一算,忽感舍妹身上具有大机缘,又与前辈隐隐牵连,敢问尊驾大名?”
鸿钧看他一眼:“贫道鸿钧。”
“原来是鸿钧前辈。”伏羲仍旧垂首,目光又自然地落在通天身上,坦然询问,“不知前辈与通天道友是何关系?”
鸿钧这次没有答他,眼眸微微抬起,似审视,又漠然疏离,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伏羲感受到周围忽而降下的温度,面不改色地开口:“突逢变故,在下还未谢过通天道友赠舍妹一场机缘。又忧心他身体状况,不免出此疑问,并非想冒犯前辈。”
“他如今状况还算好。”鸿钧又低头看了通天一眼,平静地将他藏在怀中,不容旁人窥伺。
伏羲长出一口气:“那就好,先前通天道友无故从天上跳下,在下忧心他身心健康许久,还为他配了几副药。既然道友如今状况尚佳,在下也便放心了。”
“突然从天上跳下?”鸿钧微微拧眉,忽而出言。
伏羲点了点头,眼眸中颇带几分忧虑:“是啊,通天道友虽然平日里不言,但贫道查看其脉象,发觉他心底颇有些郁结,若长久不消,恐危害其身心。形如跳崖跳云此等与自尽无异的举动,怕会频频上演。”
他拿捏着分寸,点到即止。
鸿钧眉头拧得愈深,垂眸望着怀中仍然毫无意识的少年,心底那压下的愠怒又重新泛上心头。
与自尽无异?
可不是与自尽无异!
每一环都想得极好,强行让人吃了个暗亏,偏生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状况……真是合该在小黑屋里待个千年万载,好让人好好教一教他,何谓珍惜自己!
他心头怒意更甚,目光微垂,一点又一点地扫过通天无意识轻颤的眉睫,苍白而失了血色的薄唇,眼眸愈发暗沉,仿佛有暗流无声淌过渊谷,泛着莫名危险的意味。
伏羲仍然在等待着鸿钧的回答,又抽空查看了一下女娲的情况,确信她只是魂游太虚而去,身上修为又在隐隐上涨,便又放下心来。
半晌,他方听见鸿钧一句简简单单地回应:“贫道鸿钧,为上清之师。”
是师尊啊。
伏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下意识抬眸一眼,却见少年无意识地依偎在鸿钧怀中。
而后者的手指轻轻顺着他蜿蜒至脊背的乌发一一滑下,唇边隐约溢出一声不满的轻叹。眼眸一瞬不瞬地停留在他身上,似愠怒,似吝啬,熟练至极地将他紧紧拥入身躯之中。
……应该,是师尊吧。
他不知为何倒退了一步,神情凝重几分。
就算不是的话,好像他也没办法救他一救啊?
毕竟,按这种情况看,这位通天道友,患的一定是绝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