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很难去言说这种辗转反侧的情绪,就连当事人也未必明了自己那一瞬间波动的心绪。
它比纯粹的爱恨复杂上无数倍,仿佛整个灵魂的每一分每一刻都在经受着浸透骨髓的折磨,反反复复剖开心头方寸,直至鲜血淋漓,近乎麻木。
人人常说,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可三清之间一直纠缠到无量量劫都未能结束的那场爱恨,已非生死可以解脱。
他终究放不下,也看不透。
元始转过了身,望向通天。
少年站在他不远处,微微抬起一双眼,淡漠地望着他。为了葬花特意换的一身红衣愈发艳绝,衬得他眉眼冷淡,孤绝于世间。
那一瞬间他突然恍惚察觉。
他是恨他的。
为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面如寒霜的青年定定地看着他弟弟,语气冰凉如浸霜雪。他停顿了几息,又想去抓住他的肩膀,俯下身去逼他回答:“通天?”
长兄眉头一皱,果断挡在两人之间:“够了!你们都在做些什么?!”
“元始,这般因果纠缠,难道是你想替就能替的吗?”
“还有,通天,你说的又是什么话?怎可拿断绝兄弟关系来胡闹!”
通天静静地看着他们,不声不响,隐约带着些厌倦地偏开眼去。像是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雪落在心头,无声无息。
人生得以重来,本是一场幸事,可再度面对这熟悉的一切,却只让人倍感疲惫。
他再也做不了曾经那个天真的自己,只剩下一身尚未冷透的热血,仍然在胸腔里沸腾。
“好了,都别吵了。”
鸿钧揉了揉眉心,直接打断了他们的争论:“你们的意思,贫道都知道了。”
“天数已定,天命难违,尔等莫要再纠缠不清。”
他垂眸望来,神情漠然,一身紫衣华发的道祖眼中显露出清晰的不悦,周身气息冰冷莫测。
老子神色一凛,果断压着元始垂下首去。
通天亦垂着眸,静默无声地站在原处,只听见一点儿缓缓接近的脚步声。
雪青的衣袍映入他眸中,是玄门最为尊贵的颜色。
鸿钧垂首看着他,眼眸冷淡:“通天。”
“弟子在。”他平静地回答道。
鸿钧:“同贫道出去走走吧。”
他恭敬地应道:“是。”
鸿钧瞧了瞧他,向他伸出一只手。
通天微微掀起眼帘,长睫翕动,轻轻搭上他手掌,又被稳稳地牵住,十指交错,严丝密合,透着熟悉的暖意。
少年侧首望向鸿钧,一瞬不瞬地瞧着他平静的面容,又渐渐地安下心来,任凭他牵着自己,慢慢走了出去。
元始似是想说些什么,又被老子挡下。
他静静地望着通天,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方警告地看了一眼元始:“仲弟,你越界了。”
“大兄!”
老子仍旧是摇头:“通天的事情你以后还是少去插手为妙。”
白衣青年眼中的不甘愈发鲜明,他低声质问:“为什么?我难道不是他的兄长吗?”
老子叹了一声:“也许正是因为,我们是他的兄长。”
“大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子凝眸望向元始,眼眸中似乎流露出浅浅的叹息。
元始紧紧攥着袖中的手指,直至指骨发白,方轻声开口:“他恨我们,对吗?”
“我们的弟弟,从化形开始,就一直一直,恨着我们?”元始面容冰冷至极,一字一句地将双方的隔阂挑明。
老子不赞同也不否认,只见得元始轻轻阖上那双极冷的眼眸,冷笑一声:“不对,并不是恨。”
“若单纯只是恨,他又如何会这般反复不定?倒像是爱恨交织,恨意未至极致,仍残留几分云雾般淡薄的爱意,照旧会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