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弗朗西斯都因为那条“离经叛道”的政策暗潮涌动之前, 伊莱先要为把圣水原液直接抹在脸颊上的鲁莽行为付出“代价”。
他这次做得实在过分,迪伦从前最纵容他不过,现在却连普及教育奇迹般地通过圆桌会议判定这件事情都顾不上了, 反倒是放下手中的事物、抱着手臂站在门口, 冷眼看着菲瑞娅教育胆子愈加大的伊莱。而奥林也没有去亲卫军营,而是站在门口另一侧, 目光沉沉, 不知道是想撸起袖子迟来地打一顿弟弟, 还是在后怕。
菲瑞娅平日里都带着温和优雅的笑意,骤然冷下脸去竟然比迪伦还要吓人。她教训伊莱的时候保持着平时的语速与语调, 明明也没有说什么重话, 伊来偏偏就抬不起头来, 只能发出微弱的挣扎声:“这样反驳罗素家主更简单直观嘛……”
奥林的声音突然响起:“因为最简单、最直观、最高效,所以你就要这样做?”
弗朗西斯的大少爷与弗朗西斯现任领主夫人关系尴尬, 向来尽量把对方当作陌生人。这是奥林第一次在菲瑞娅还在说话的时候插嘴,就连正在按捺也去教训孩子冲动的迪伦也转过头来, 而奥林恍若未觉,冷声道:“所以如果某件事情你特别想要做的事情会让你花费更大的代价、比如像从前那样一连躺几个月起不来,你也要这样做吗?”
伊莱瞳孔颤了颤,在场几人都是天赋者, 就算是身为魔法师的菲瑞娅也拥有敏锐的洞察能力, 没有人错过他这点小动作。
奥林的眼中慢慢透出失望的情绪来,他注视着伊莱清澈的紫眼睛,许许多多的问题堵在他的胸口, 以致于他开始有点难以呼吸。他想:你都知道圣水原液会在身体里累积、怎么能确定不会对你造成太大伤害呢?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想过后果吗?你知道已经有死亡的先例, 又为什么在自己的身体上这么无所谓呢?
他想:万一你出了事, 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朋友、许许多多爱你的人, 还有我,你想过我们会怎么样吗?
奥林的喉结艰难地动了动,而伊莱终于感到了不安,他下意识地露出奥林最不能抵挡的那一种眼神,而奥林依旧用那种沉重又复杂的眼神望着他。
“伊莱。”
奥林说,他有很多话想说,这些话纠杂在一起、一团乱麻,以致于最后除了名字之外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最后看了伊莱一眼,迈步向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弗朗西斯的小少爷十七岁生日这天为弗朗西斯献上了一份可以称之为奇迹的礼物,与此同时,与兄长的关系时隔十几年再一次降至冰点。
准确地来说,是单方面降至冰点。
自从上午神色不明地离开伊莱的房间之后奥林就再也没有出现任何一个人的视野里,伊莱急匆匆地追出去,连片衣角都没有看见;整个城堡中的仆人都在为了晚上仅有领主一家参与的小型生日宴忙碌,问到正在指挥仆人调整装饰的女仆长,女仆长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像只故作镇定的忐忑小猫一样的伊莱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安慰道:“大少爷一定会出现在生日宴上的。”
然而伊莱用过了午餐、把写下的资料翻来覆去看过许多次,奥林还是没有回来。
一大早就去了趟龙脊山谷、不知道从哪给伊莱摘来一朵花的格瑞看着迟迟没有翻页的泛黄书籍,伸长小爪子要把手中咬了个缺口的坚果递给显而易见有点烦躁的小主人。
伊莱看着这颗坚果,不知道从中悟出了多少道理,突然抬起头来说:“你觉得我应该继续去找奥林对吗?”
格瑞绿豆大的小眼睛中逐渐显出许多疑惑来,然而往日总是很懂它的小主人此刻却像被蒙住了眼睛、又被夺去了判断能力一样若有所思道:“看来你觉得我说得对。”
咬了个缺口的坚果啪嗒落到书桌上,咕噜咕噜滚了好长一段距离,还保持着伸手姿态的格瑞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