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和詹妮弗躺在草地上短暂地眯了一会儿眼睛, 代价是被遗忘的马铃薯与红薯被烤成了焦炭。
艾萨克脚底用力,那几团黑乎乎的玩意儿被踩成了碎渣——就连这些碎渣也是黑色的,简直让妖精和半精灵怀疑它们根本不是被人怀着使用的目的投进火里、而是被禁咒级别的火系魔法劈头盖脸地轰了过来一样。
伊莱盘起腿, 手肘怼在膝盖上、手掌撑着脸,表情忧郁又脆弱, 不知道的人看见他这副模样大约会觉得他遭逢了什么令人痛心的大变,而绝非是单纯惋惜逝去的烤马铃薯与烤红薯。
“怎么办呢?”伊莱轻轻叹了口气, “我好像有点饿了。”
詹妮弗脑袋上无形的天线瞬间竖起,她在裙子侧边的口袋里努力掏了掏, 最后把一颗淡粉色的糖球递到了伊莱面前。
伊莱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弯起眼睛摸摸詹妮弗的头,柔声说道:“小詹妮弗也饿了对不对?留着自己吃吧。”
“我还有的,”詹妮弗拉开自己的口袋向他展示里面挤得满满当当的糖球, 她望向站在旁边露丝, 在做好心理建设之后,她已经能够露出和从前别无二致的笑容, “露丝姐姐给了我很多。”
糖在精灵中间不算一个常见的词汇。
精灵们从某种特殊的花朵里吸食甜蜜的汁液,詹妮弗还在家乡时从未吃到人类制作的糖块,直到走进露丝的小院, 她才尝到第一颗玻璃糖球。这个时候声名响彻整个大陆的玻璃糖球已经有了很多花样, 五颜六色的、添加有不同果汁的、表面雕刻着简单图案的——詹妮弗大方地分享给伊莱的就是第一种和第二种的结合体,按照伊莱的经验,这颗淡粉色的糖球应该是酸酸甜甜的浆果味的。
露丝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他就不客气了,伊莱道了谢, 剥开包装纸把糖球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唔, 他果然没猜错, 就是浆果味。
事实上伊莱并不太饿, 来时的路上他慢慢把车厢中桌上放的坚果吃了大半,此刻他用舌头把圆溜溜的糖球顶到脸颊一侧,顺着喉管滚进胃里的糖分很好地缓解了他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疲惫感。
自己好像自从醒来之后就很容易累,伊莱垂着眼睛想,在晕倒之前他近距离接触了圣水,这大约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突然又有点生气,牙齿用力,被咬碎的糖粒在口腔里嘎吱嘎吱作响。
教廷就像一条生长在污泥里的疯狗,弗朗西斯就像好好走在路边的行人,伊莱不知道人与狗过去有什么恩怨,但他现在的感受就是:弗朗西斯好好地走在路上,然后被从下水道里冲过来的狗糊了一身淤泥。
总的来说,非常晦气。
伊莱已经进行到在心里痛骂教廷,那边的艾萨克还在想马车上那叠悉数进入伊莱肚子里的坚果,他的目光从伊莱凸起一团的脸颊挪到伊莱因为坐姿而从斗篷遮掩下露出来的平坦腹部,陷入了深思——这位小少爷吃的那些东西难道都喂进了那只松鼠型魔兽的腹部空间里了吗?
“艾萨克先生,”伊莱清凌凌的声音拉回了艾萨克的注意力,他眨眨眼睛问道,“你在看什么?”
被抓了个正着的艾萨克眉心一跳,突然回忆起了七年前在暗夜森林里吃的那些烤克鲁斯果。他事实上没有什么针对食物的喜恶,但那段时间每次回到小木屋之前,他都要暗地里做一番心理建设——任谁每天晚餐之余还要被塞大半个烤克鲁斯果也会对这种食物生出敬畏之心。
所以在某个略有些冷的清晨,他在踏出木屋之前脑子一抽带走了所有的克鲁斯果,并在回到木屋之后收获了伊莱密集的碎碎念式谴责。
那个时候的伊莱好像一直没有什么身处敌营的自觉,床硬了会自觉地去找艾萨克的衣服垫在被子下,饿了会自己去折腾放在屋角的克鲁斯果,偶尔心情好还会在艾萨克回到木屋前殷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