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热茶从被管家先生拉开的房间门走了进来,她垂着眼睛为两位主人和两位客人分别沏上了一杯能抚慰疲惫情绪的甜蜜热茶、并且对阿奇尔的相貌视若无睹,就像一个具有明显奥斯都帝国王室特征的成年男人出现在隔三岔五要在边境大打出手的弗朗西斯腹地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马修捧着热茶细致地描述自己从得知消息到找到伊莱、再到回到弗朗西斯这一路上的经历,他尽可能地把这个过程描述得轻松一点,但母亲和姐姐特有的洞察力让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些轻松词句下蕴含的危险。本来就很不平静的菲瑞娅的手再次开始颤抖,但她很快把这种冲动压了下去,并且表现出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迪伦默不作声地拍了拍她的脊背。
菲瑞娅突然打断了马修的描述:“你还是不能回家吗?”
马修飞扬的神色一顿,他抿了抿唇,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笑容。
“掌握财富的柯蒂斯家族不能有一个野心勃勃的继承人,姐姐,你不是知道的吗?”
看似脱离于大陆所有势力之上、公平又公正的教廷事实上具有掌控包裹财富与人心在内的一切东西的欲望,在座的各位不都是知道的吗?
会客室内陷入了沉默,人类对神明的信仰根深蒂固,依托于此数千年来形成的巨大阴翳笼罩在他们上空。先辈为他们留下了勉强制衡的凭依与火种,但现在这种凭依已经很薄弱,而火种似乎已经落在了他们都不想的地方。
从暗夜森林到弗朗西斯一路伴随着教廷刺杀的马修和阿奇尔对此的认知比菲瑞娅与迪伦还要更明确。
“姐姐,我们即将进入弗朗西斯时遭到了教廷暗杀者的袭击,阿奇尔替伊莱挡了一刀。”马修微微拧着眉头,眼睛里流露出极其凝重的担忧来,“然后伊莱使用了治愈魔法。”
“那是一个完整的治愈魔法,他将自己的魔力导入阿奇尔的身体里,引导它们转了一圈。”
“然后阿奇尔的伤口就如同时间回溯一样愈合了。”
菲瑞娅和迪伦对视一眼,心都不可避免地沉了下去。
那个摆在明面上的预言背地里其实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版本。
天真又残忍的恶魔之子化身为温和蓬勃的太阳,他诞生在污浊中唯一洁净的雪原之上、生而拥有能够拿出各种稀奇古怪东西的能力,每一个心存光明的人或者幻想种都会难以抑制地向他靠近。他比此前任何一个存在都要更加强大而聪慧,万众高呼他的名字,簇拥着他掀起一场由雪原开始、蔓延向整片大陆的变革。
到那时,人类与幻想种在明朗的阳光之下彼此欢笑着交融,阴影被他们踩在脚下、踩进湿润的泥土里。
……
洛浦庄园的马车披着被晨光稀释的夜色停在了城堡门口。
克拉伦斯还没等马车完全停靠稳定就急匆匆地跳了下来,如果不是大小姐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他大约会在和自己的小伙伴重逢之前先与坚硬的地面亲密接触一下。
与乍一看没什么变化的伊莱不同,洛浦家的继承人在这半年里从内到外里成长了很多。他的个子开始拔高、眼神逐渐沉稳,他开始走出属于自己的工坊、被洛浦家主带在身边在属于贵族的宴会之中出现。所有人都说他冷静成熟得超乎寻常,但是他胡乱套上的外套里面裹着皱巴巴的睡袍,但是他还是为了见伊莱差一点在卫兵和女仆长的注视下栽一个跟头。
“你急什么?”大小姐谴责道,“小伊莱刚刚回来,难道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她这样说着,脚步却始终领先克拉伦斯半个身位。
“我可以陪着他休息。”
克拉伦斯说。
大小姐欲言又止了好几回,还是没有把伊莱小时候留宿洛浦庄园、突发奇想与克拉伦斯共睡一张床结果被差点被睡觉不怎么老实的克拉伦斯一脚踹下大床的往事在这个情况下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