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努力用余光观察艾萨克的脸色。
该怎么去形容呢?大概就是如果艾萨克对他的情绪是单纯的杀意的话, 那么对教廷的情绪就是恨不得挫骨扬灰、最好把名字也刻在耻辱柱上那一类了。
哦,伊莱了然,那就不是教廷派来的。
确定艾萨克大概并不是来自教廷之后伊莱的心情更差了, 原来他的身边有这么多反派角色吗?在自己不是很想参与的继承人之争中出现的支持奥林的贵族, 因为自己不知道的深层原因针对弗朗西斯的教廷, 还有莫名其妙对自己散发恶意的艾萨克。
伊莱陷入了思考,他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弗瑞兹地下岩洞, 遇见过的人也很有限,明明是四平八稳的生活, 周围的环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水深火热的了呢?
但各种原因可以放在后面来探究,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艾萨克再不松手他的手腕也要出大问题了。
伊莱的目光落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朴实无华匕首上。
很好,攻击手段已经有了, 现在只差一个随便什么东西来吸引艾萨克的注意力了。
忽然,伊莱听见了类似于薄脆玻璃碎掉的声音,阔别已久的属于白昼的自然响动再次传进耳朵,他甚至听见了克拉伦斯的声音。
克拉伦斯不怎么高兴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伊莱在心里代替那个人回答:当然是来救你亲爱的小伙伴于水火之中。
艾萨克皱起了眉, 他携带的那件隔绝周围环境的魔法物品短时间内还可以再使用一次,但是再使用一百次他还是只能和伊莱僵持在这里。指着他的这根藤蔓是拥有独立行动能力的魔植, 伊莱就算是因为因为疼痛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晕倒都影响不到它。
更何况伊莱现在精神状况看起来还很好, 而马车外的人听起来就快要进来了。
这仿佛是一个不需要怎么去思考的选择。
压在身上的力道微微减轻, 伊莱半张脸埋在软垫里, 微微垂下了眸。
精神高度紧张之下他陷入了某种奇妙的感受里。艾萨克重心后移、冰冷刀光远离脖颈的动静犹如慢动作一般, 他的视线不再被困在狭窄的座位和车壁之间,而是拔高拓远变成了固定角度的第三视角。
如果伊莱此刻能看见自己的脸,就会发现自己的眼睛仿佛被激活一般涌动着某种闪烁的风暴。
但他看不到, 因为他在等待一个时机、艾萨克的手和藤蔓尖端最接近的时机。
比如现在。
直挺挺的藤蔓骤然袭向已经很近的手腕, 艾萨克脸上划过一丝冷厉, 不顾已经接触到自己皮肤的藤蔓改变刀锋走势一刀向下扎去。伊莱早有预料,腰腹猛地用劲,硬生生地扭着被艾萨克握着的那条手臂转到一旁。
伊莱松开木质法杖,指尖触碰到了那把朴实无华的匕首。
痛得要死,伊莱冷静过头地想。他的魔力在身体的每一寸血管经脉之间不受控制地奔涌,它们似乎摧毁了痛觉神经和大脑皮层之间的连接,疼痛在这个时候已经脱离感受成为一种概念。
就像一个漂浮在书本之上的名词。
他抓住了匕首的刀柄,奔涌的魔力停滞了一瞬,随机像打开了闸门的洪水一般涌向了握住匕首的那条手臂。
艾萨克的余光瞟见了向自己摁住伊莱的手袭来的、银紫弯月一般的圆弧,他松开伊莱向后一仰,脊背与木桌相撞发出刺耳的巨大声响。
车厢外正欲说什么的克拉伦斯一顿,他尚且没有反应过来,眼前身量已经很高的少年就拔出重剑几个大步冲到了马车前,比那两个亲卫更快。
骤然亮起的光线让伊莱眯了眯眼睛,他适应了一会儿,才望向来人逆光的脸。
“很高兴见到你,我亲爱的兄长。”伊莱抬起臂膀擦掉溅到额头上、快要流进眼睛里的鲜血,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