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娘不愿一个人孤零零埋在他乡,若我们翠翠以后能去玉京,就将娘的骨灰带着北上,我生于彼,就该葬于彼。”
总有一些人是无法光明正大的立坟刻碑的,无依塔,名字叫无依,可真正能住进来的都是有依的,起码有钱可依。钱有用就好,否则她这种身份的人怎么能有一处安身之所?她这副躯壳泥泞不堪,她不愿意让家人看到她这般肮脏,倒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她会在佛寺净土长眠。
虞翠该有个念想,哪怕一生都等不到她的舅舅,可人总要有一个念想活着,这个念想会让她熬过无尽的黑暗,这一生也就不算白活。
“好啦,我们去吃素斋吧,娘也嘴馋很久了。”
山风吹过,芳菲落尽,掩去一大一小的身影。
下山的时候已经是晚霞满天,虞美人已经走不动路了,她们叫了马车。路过许氏医馆还进去坐了一会儿,许大夫借给虞翠《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千金方》《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肘后备急方》等诸多医书,嘱咐她尽早抄录下来。
虽然活字印刷术和雕版印刷术已发明出来,但书籍的价格仍然很贵,四书五经这些科举用书需求大,历朝历代都重视,所以比寻常书籍还要便宜一些。但医书这些杂书学的人少,看的人更少,印刷也就跟着少,价格更是蹭蹭往上涨,尤其是里面还有配图的,价格就更是美丽。让虞翠一口气都买下来的话,少不得卖几件百宝囊里的首饰,抄的话就是费些纸墨,但花的钱就会少很多。字丑不打紧,自己认得就行,等以后字写好了再抄一遍。至于配图,以后再说,这个不急,虞翠现在需要的是打基础,也就是死记硬背,能把草药药性和药方在三年之内都背到烂熟于心的地步就已经不错了,出门讨生活就是现成的药童,多的是医馆和药铺要。
她们还去金华府最好的酒楼喝了美名远扬的金华酒,吃了大厨的招牌菜鹌子水晶脍和叉烧鹿脯,最后拎着一盒吉祥如意卷点心回了薛家。
“娘想洗澡,你去大厨房向你干娘要些热水过来吧。”虞美人点亮了屋内的烛火。
薛老夫人她们今日受金家邀约过府庆生,金家老夫人生在立夏这一天,今年又逢七十的大寿,金家便大张旗鼓地给老夫人过寿,前来贺寿之人从和阳街一直排到了彩霞巷,那叫一个鲜花着景,富贵无双。将将比虞翠她们娘俩早回来一刻钟,大厨房的热水早备下了,就等着为夫人小姐们洗尘,分出一锅热水来给虞美人,这点儿事王贵家的就能直接做主,不必还要演一场戏给别人看。
“真的不和娘一起洗?害羞了?”虞美人调皮地眨了眨眼。
虞翠推她,“我在小木盆里就能洗,你别管我了。”
月明星稀,明日也定是一个好天气。
和畅院内,二夫人卸下满头珠翠,泡在加了玫瑰花瓣和牛奶的温水里,整个都松快了下来。画眉端了香露和香粉过来,玻璃小瓶,封着贴条,写着“玫瑰露”“桂花露”“桃花露”,白瓷小罐各画着鲜亮图案,画茉莉的是茉莉粉,画蔷薇的是蔷薇硝,画蚌贝的就是珍珠粉,画芦荟的就是芦荟胶。
杜鹃正在给二夫人通发,花露油混着蛋清和蜂蜜,均匀抹于发丝,等候几分后用清水洗净,就会有如瀑的秀发,光泽柔顺,坚韧浓密。
二夫人闭着眼享受着丫鬟们的服侍,嘴里哼唧道:“我本以为薛家就已经是再富贵不过的人家了,可直到见了金家才知什么叫穷凶极恶的富贵,一小瓶就要五两的玫瑰露,我只有比较重要的日子才抹一抹擦一擦,金家却用来当薰香,得脸的大丫鬟们都能分得一瓶。”
“我家婉姐儿给金老夫人祝寿,出手就是一副赤金盘螭璎珞圈,上面嵌着的珍珠有莲子那么大,可惜比不过大房那个狐媚子的孔雀绿翡翠珠链。金老夫人以为是自家孙子弄出了庶长子失礼在先,才对薛静姝心存亏欠,可她却想不到看上去文静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