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落云沈家。
“爹爹,放过他吧,女儿答应您嫁去少涯派便是了!”
挽着水云髻的女子哭泣着跪在沈穆英脚下。
华簪在松散的云髻上摇摇欲坠,上面雕镂的牡丹仿佛也泫然欲泣似的垂向地面。
沈湘一双杏眼微微肿起,泪珠甫一坠下,便又在睫间凝起。
“爹爹,求您放过他吧!”
沈湘颤抖着拉住沈穆英的衣角。
沈穆英看着自己刚满二八年华的唯一女儿,依然铁青着脸纹丝不动。
他双手背在宽阔的背后,嘴角阴沉着,连须髯似乎都染了铁气。
“把小姐带下去。”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却透露出不可违抗的威严。
“爹!爹!”
“湘儿!”
随着沈湘被丫鬟家仆带出讯堂,跪在厅下的安秀廷挣扎着想要起身。
无奈身上锁链绑的太紧,他并不能动弹一二。
只见他白净秀气的脸庞上沾了些许血污,望向沈湘的眸子充满忧郁和挂怀。
经过此番挣扎,安秀廷的脸颊与唇色愈加透出一种模糊的惨白。
“住口!”
沈穆英喝止住了安秀廷,他额间粗眉皱起,似对眼前人的呼唤感到厌恶。
“安秀廷,只要有我在一日,你就休想!”
沈穆英铁掌一挥,示意左右动手。
左右望着眼前这个单薄的少年人,一时竟有些于心不忍。
但江湖上谁不知谁不晓,落云城沈家家主沈穆英,那可是出了名的铁血心肠虎豹手段。
单说当年为了称霸落云,他就不惜杀掉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向少涯派示好,以此得到少涯派的援助。
左右将风桥酒往弯刀上一倒,提了起来。
风桥酒,风桥酒,意为愿亡魂像风一样飘过奈何桥,不要留遗憾怨恨在人间。
风桥酒便是断头酒。
讯厅烛光一晃。
“咔啦!”
随着弯刀砍断骨头的声音,安秀廷的脑袋滚落在地。
在喷涌的血水淹没整颗头颅之前,在摇曳的昏黄烛光下,仿佛能看到他眼角有些泪水在闪烁。
瘦弱的身躯轰然倒下,倒在一片血污中。
众人还来不及可怜惋惜。
突然这颗挂血的头颅在地上骨碌碌滚动起来。
众人一惊。
沈穆英染了铁气的胡须也跟着一动。
他瞪起眸子,嘴角沉的更低了。
头颅滚过的地方全被染上了血污,霎时间好像整个讯厅都被血洗了一般。
它骨碌碌滚向沈穆英,忽地高高跳起,上下两排牙齿张的老大。
沈穆英见状迅速出掌,头颅被击歪,一口咬在了旁边的踏脚石上。
只见它“喀”的一声死命咬下去,而后仿佛用尽所有力气般,复又颓然跌回了地面。
头颅翻了个滚,落在沈穆英脚下。
沈穆英耷眼一瞧,此刻这头颅竟变得狰狞扭曲,不可辨别模样。
讯厅里的家仆们见状,禁不住心里发毛。
据说,只有留恋世间却被冤杀了的无辜之人,死后才会头颅复仇。
并且这种复仇,不灭满门不罢休。
流言愈传愈烈,沈家的丫鬟家仆日渐惶惶。
沈湘受打击过度一病不起,甚至惊动了常年向佛的沈夫人出关。
但是沈穆英却一切如常。
彷佛这只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无足轻重的小事,根本不足挂心。
处死安秀廷后,他连女儿的面都没去见过。
落云城议论纷纷:沈穆英果然如传言那般,视妻子儿女如蝼蚁。
然而。
就在三日后。
铁血手腕的沈穆英却突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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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落云城外。
“各位看官待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