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路上,许青晚感受着在沥青路上的颠簸马车,微眯双眼。
传言修罗将军之所以用兵如神、战无不胜,皆因他身后有为其出谋划策的阎王军师,施晨恩之于六皇子而言,非臣下,非恩师,却是落下铡刀的手,也就是说,施晨恩才是真正掌控着这数十万大军的剑锋之人。
这是上一世四皇子称帝时,被所有幕僚认可的真相。
重生回来的许青晚也是同样的想法,六皇子固然手段残忍心思莫测,但说到底不过是没有接受过皇家的教育、又在十岁那年就被其舅沈之留带去边疆习武的一介武将而已。
带兵打仗他固然万夫莫敌,但论雄才大略心思缜密,还是当属‘阎王军师’更胜。
就连四皇子也曾亲口对她说过,倘若当年施晨恩不曾效忠于闻浸溪,那么即便闻浸溪血洗朝堂,也万不可能毁掉燕朝根基。
而如果施晨恩一开始就能够为他所用,便是不借闻浸溪斩除皇兄的东风,他也可毫不费力的胜过全盛时期的太子,称王称帝。
能得称帝后的四皇子如此夸赞,可见施晨恩的本领有多难得。
许青晚没有想到自己会晚来一步,但如今施晨恩已经离京,按照前世她所知晓的未来,他会一路南行回去老家,而后又不知因何际会,重回六皇子麾下。
青葱手指轻点红丝绸缎,许青萄固然知道施晨恩的老家在哪里,可是她一介刚刚举行过回门之礼的妇人,又如何去的了那么远的地方。
从天子书房走出来的男子身如青竹,高挑笔挺,他缓步前行,直到出了静书斋,才掩唇轻咳。
大太监手持拂尘、低眉垂首,眼中似乎并没有落入男子的失态,直待其打理完毕,再一次恢复端方君子的尊贵仪态,他才压着自己那尖利的嗓音恭贺道:“咱家就在这里祝庆王此行一切顺利。”
闻昊回府时已是晚膳时分,众人整齐恭贺他今日封王。
许青晚看着他清隽却消瘦的面庞,又见闻昊接过她亲手盛的白玉翡翠汤,虽然面容怠倦,却还是强撑着多喝了几口,心中犹豫更甚。
“怎么了?是今天出行不顺利吗?”
闻昊似乎看出了许青晚的心不在焉,轻皱眉头,关切问道。
许青晚的声音清冷柔媚。
“今日找到了那位书生的家,却没有见到人,听街坊邻居的话中含义,似乎还是被茶楼教训了一番,驱离了京城。”
她轻轻蹙着眉头,似在哀愁:“虽然还不了解他才华何许,但怀揣志向的书生落得如此下场,还是让我感到唏嘘。”
“京城之大,如他这样的人并非少数,官位有限,他要是老实赶考想必也不会遭此劫难。”
闻昊抚着她的手,言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不外乎此人自作自受。
“他既然已离开了京城,只能说明志不在此,否则,便是爬也会爬回来,再找机会博人赏识的。”
烛光下,男子的眼睛温润晦涩,用着温柔的语气所说的话却让许青晚心中一怔。
她不曾想如今还是身份尊贵、不食人间烟火的四皇子会说出‘爬也会爬回来’这等坚韧却卑微的话语,而且他在说此话时,面上肌肉微微抽动,就好似这话说的并不是一个身份底下的跛子书生,而是他自己。
许青萄在心中笑话自己最近思虑过重,闻昊从来忧国忧民见不得百姓受苦,又虚若怀谷怜悯苍生,他此番言论的重点定是在后半句的‘博人赏识’上,想必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倘若此人有真才实学,也愿意为他提供一份生计吧。
许青晚看着他缺乏血色的双唇,嘴巴开阖,还是没能找到借口去寻施晨恩。
如今闻昊被封‘庆王’,这与前世一般无二,接下来他会携家眷去往封地——允州,那是与施晨恩的老家叄州相隔甚远之地。
燕朝皇子在接受封号之后,每年会有一半的时间驻在封地,却还是要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