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由衷地感叹了一句,看向身侧的周檀,“你认识?”
周檀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天青雨瓷,答:“这是汴都红牌,春风化雨楼的花魁春娘子。”
花魁,终于叫她亲眼看见了!
曲悠巴着栏杆往下看,赞叹不已:“她怎么在这里?”
周檀看了她一眼:“她每个月会来樊楼演出一天。”
曲悠听着对方婉转婀娜的曲调,忽地想起了《春檀集》的第二首。
周檀风流时写过传遍汴都的艳诗,题目她还记得,就叫《七夕遥夜题春风化雨微醺》。
“朱门绣户按歌舞,玉楼酣酒小不足。聚脂凝香细细枕,手把丽馥作帐读。”
听起来真是又混蛋又动人。
春风化雨……曲悠恍然大悟,这家伙生了这样一副好皮囊,虽面上装得清冷漠然,背地里竟也是个风流浪子。
保不齐就和楼下的花魁娘子有一段旧情呢。
史书说他“好美色”,多半也是从这几首诗中揣测的,曲悠支着手仔细地看对面的周檀,笑着缓缓吟了一句:“周大人好风流,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啊。”
周檀一愣,随即面上竟然浮了一层有些恼怒的薄红:“我……并非浪荡子。”
“没关系,别不好意思承认啊,”曲悠安慰他,“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漂亮姐姐我也喜欢,改日你再去青楼,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真的很想感受一下来着,你放心,我可以扮男装……”
她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周檀像是看见了什么一般突然坐直了,曲悠有些不解地朝他的目光一侧看去,却见两人雅间之外的长廊上,站了一个衣襟凌乱的翠衣女子。
那女子唇角带伤,发髻半散,身上的衣物似乎被撕扯过,漏着半个肩头,像是刚刚被人虐|待过一般。
曲悠惊讶得直接站了起来,想也没想地跨过栏杆朝那女子走去:“姑娘,你怎么了……”
周檀也跟着她站了起来。
翠衣女子见她过来,这才回神,面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受伤的嘴唇颤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话。
曲悠看不懂她的口型:“姑娘,你说什……姑娘!!”
她刚刚近了对方的身,那翠衣女子却突然推了她一把,随后翻身从一侧的栏杆上跳了下去!
周檀急急地冲过来,身子几乎探出了栏杆,曲悠吓傻了,连忙抱住了周檀的腰,以防他脱力跟着坠下去。
即使如此,周檀的手指还是没有抓住对方的衣带。
他甚至感觉那片纱状的衣摆拂过了手指,可他什么都没有抓住。
曲悠看见他僵在半空中的手逐渐握成了拳,粗喘了几口气,随后有些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她这才缓缓地回神,松开手朝下看去。
四周传来惊恐的呼声,樊楼的东楼是平日里客流量最大的地方,正值正午用餐时分,今日又有花魁献艺,曲悠扫了一眼,粗略地估计,东楼不说人山人海,也至少有千人之数。
叶流春一手月琴名冠汴都,他们算是误打误撞,可三层之上的雅间几乎被订满了。
看见各层楼的栏杆之前很快聚满了人,有些敞着襟怀搂着姑娘,有些还身着官服,想来不乏达官贵人。众人惊恐地指点议论着,人群中不时传来尖叫声。
大堂之下,叶流春还站在圆形的舞台上,手指在她的月琴上无意识地拨了一下,漏了几个音。
方才那个翠衣女子的尸体就在她的脚边,砸在舞台地面描绘精细的牡丹纹样上,血肉模糊,把牡丹染得更艳。
叶流春默默地把手中的月琴轻轻放在地上,随即脱下自己绣红描金的外袍,盖住了翠衣女子的尸体。
樊楼人流量极大,是汴都内重点监控的地方,日常都有侍卫在楼外维持秩序。不消片刻,便有带刀侍卫从东楼的正门处进来,将舞台围了起来。
汴都大小刑案,多由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