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他来这里的第几个夜色,闫放走在青石铺成的小道上,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他抬头看了眼朦胧月亮,似是想到什么忽地笑起来,又提着灯继续往前走。
梨溶院里冷冷清清,唯有主室里燃着火光。
晚风摇动桂树的声音盖住了步履声,见主室的门未曾关严实,闫放伸手推了下门,仰起眼眸就瞧见坐在屏风边的人正褪去衣衫,脊背印在铜镜里,两三道长鞭抽出来的伤痕触目惊心。
他嗅到空气中有阵附子香味,再扫了眼桌上摆着的紫玉珊瑚瓶罐,心里立刻明白了一些事,语带玩味道:“沈二哥院子里这般冷清,连个上药的人都没有,不如去我院里匀两个人过来?”
屏风前的人一惊,忙将衣衫穿好,回过头看他时眼里闪烁几缕阴冷的暗芒,转眼又湮灭,起身垂首道:“不知九公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想到你也算是因我负伤,我心里愧疚难安,便带了伤药前来探望,不过……”他看向桌上的紫玉珊瑚瓶罐,稍微偏了偏脑袋,目露深意,“好像也没这个必要。”
他嘴上说着“愧疚难安”,面容却平淡如水,平淡到甚至生出一种凛然来。
沈宣章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还未答话,且听他继续说道:“好歹是替大夫人办事,没想到大夫人还真舍得让你挨了顿鞭罚。”
屋里残留的附子香是东园里常有的,那紫玉珊瑚又珍贵,想来是大夫人派人过来送了药,而大夫人怎么会无缘无故为一个因错受罚的下人送药?
沈宣章放下抬至胸前行礼的双手,难得仰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他今早在见过翁五娘和魏悬后,确实还去了趟东园见了大夫人。
老六老七为人张狂,大夫人自然不会相信魏悬所说的“魏敛刺他”的说辞,在翁氏与魏悬要来东园喊冤之前,她就已经从自己嘴里得知了翁氏要找他作证来“诬陷”魏敛的事。
所以说到底,今日堂前那出,同样是他配合大夫人演了场戏罢了。
唯一没预料到的是,他本以为大夫人会借此重重整治一番翁氏母子,待家主回来,翁氏压不下这口气闹到他面前,到时就能静观魏家后院起火,乱成一团。
但没想到,她竟只是出言威慑,就痛快地放过了他们三人。
只是这鞭罚,她身为主母既开了口,还是要打他个两鞭子做做样子,私下则派人送来伤药,安抚人心。
他目里映出一点金红的火星,半分不怯:“九公子果真心有七窍。”
想到沈宣章替大夫人办事,大约是想借大夫人势力为自己在府里求个安生,闫放也不再多言,丢下一句“你歇息罢”,提灯将走,却听屋里的人问道:“九公子这就走了?”
他本就是听了系统的建议,过来送个药刷主角好感度,但大夫人送的药显然比他的要金贵,想必沈宣章也用不着自己送的药了,于是他转过头去看他,戏谑道:“不然呢?我还要留下给你上药不成?”
“那就有劳九公子了。”
屏风前的沈宣章顺其自然地应声,背对着他,慢慢解开了自己衣衫。
“……”
见他不按套路出牌,闫放拿着灯在门口站定半晌,不禁讪笑语塞。
他是断定了这府里就两个人总是给他吃瘪,一个魏修,一个沈宣章。
光影斑驳中,鲜红鞭痕的脊背显露在眼前,少年朝他侧过脸,精致的下颚与脖颈勾勒出漂亮的弧线:“伤痕丑陋,望公子见谅。”
“宿主大人,刷主角好感度的机会来了。”
脑里的系统蹦出一个特别提示。
“滚。”
“好的。”
在与系统进行一番“温馨”对话后,闫放将手里的灯笼搁在搭架边,拿起桌上的紫玉珊瑚罐朝沈宣章走过去,冷风忽是从窗户灌进来,拂起挡住雪白颈子的几缕青丝。
“去榻上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