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略落后村长几步,沈之洲踮脚趴在宋清耳边悄声说:“大舅一家待我都很好。别看大舅娘老骂我,她才是最心疼我的,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原来沈父常去乡绅富豪家里给人授课,每旬回来住两日。
沈氏过门后总是趁沈父不在家打骂沈之洲,动不动不给他饭吃,他就常常跑去娘舅家吃饭。
但大舅家也不富裕,他还有三个表哥一个表弟一个表妹,没分家的时候都在一个锅里吃饭。
沈之洲八九岁开始,开始频繁跑去镇上书肆里给人抄书,天不亮就得出发,不过既能多看些书又能挣几个铜板,倒是从来没觉得苦。
挣的钱往往分作两份,一份给他后娘免得她喊他下地干活,他就不能去镇上看书了;另一份就给大舅娘,舅娘要是不收就悄悄塞给表弟表妹。
他舅娘怕他一个小哥儿在镇上被人欺负,也怕他回来得晚被豺狼叼了去,每日是耳提面命不许他再去,说不听就骂,有时候气急了还会上手揍他屁股。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还是管不住。他再去镇上的时候,舅娘便让表弟表妹去村口接他。虽是如此,每每见了他还是骂的凶。
这不还没进院子,舅娘在门口看见他就开始骂了:“这小兔崽子!”
才骂了一句就看见他身旁的宋清,好悬没把到口的话收回去。招呼两人进屋后转身去灶房,嘱咐大儿媳再炒个荤菜。
早两年王家二儿子三儿子都成家有孩子了,老两口一合计就把家分了,跟着大儿子一家过。不然要是妯娌之间红脸了,可得闹得家宅不宁。
大表哥王兴义正坐在院子里削锄把儿,闻声放下手里的东西,打发自家小哥儿去屋里拿些零嘴,后脚叫上外面看鸡鸭的弟妹也进屋招呼人去了。
一进屋,饭桌上已经摆好饭菜,清炒香椿、蒸蛋羹、小葱炒豆腐。
要么是自家地里种的,要么是山里采的野菜,看起来很是鲜香。
要不是男人们正是下地干力气活的时候,即使村长家日子过得略好些,也是不敢这般吃饭的。农闲时候可见不到油水,不是水煮就是凉拌。
“好久没吃香椿了,今儿个我可是撞大运了!”沈之洲一坐下就笑开了,好话是一箩筐往出倒。
王兴义也笑,“都是山里摘的,家里还有些,一会儿走的时候带回去吃!”
“那感情好!”
“臭小子一来就连吃带拿的!”舅母一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句话,笑骂一声,坐在村长左手边接着说,“他爹,事情咋样了?”
几人没说几句话,表哥家的小哥儿端着一大碗花生进屋了,径直塞到沈之洲怀里。
沈之洲乐得合不拢嘴,把花生放宋清面前示意他吃,自己一把将小哥儿抱起来,放在腿上逗弄。
花生是去年刚收的,自家留了点没有全卖了,什么时候嘴馋就能吃几粒。
“还是小米亲阿叔!花生米都不给爹吃,要给阿叔!”
小米见还有不认识的大人在,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阿叔怀里。这一下把大人们都逗笑了。
表嫂在灶房里听见动静也弯了嘴角。
他嫁进王家六七年就得了这一个小哥儿,起初婆母还很不高兴。要不是这位小叔子对他家哥儿喜欢得紧,恐怕婆母对他们爷俩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
婆母虽然是个炮仗脾气,但也不是那等爱搬弄是非的恶婆婆;他男人比起另外两个小叔子虽是老实了些,好在人踏实勤快。
宋清是个利落人,吃完饭就领着沈之洲往县城去了。赶着今天能把地契的事情办妥,明天就可以开始翻耕播种了。
白溪村离县城不远,说起来去县城还要比去镇上略近一些,有那脚程快的只需半个时辰就能赶到县城。
两人到县城的时候约莫是未时,官差刚上值不久,吃饱喝足了也没难为人,见地契遗嘱都对得上,痛痛快快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