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欲驱散这一日的疲惫,眼尾微动时,一道莹亮水光骤然撞入眼底。
他不由侧眸,适才发现闭目养神的齐宣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茶色的双瞳泡在水雾里,映出一片绚烂光影。
问尘怔了怔,循着他的视线看去,便见左前方商场外墙的电子荧屏里正在播放一支酒水广告,广告里那两名演员身着戏服,在江南水乡的园林里推杯换盏。
四周车水马龙,很难听清广告里的声音,但是根据屏幕显示出的唱词字幕,不难看出此酒联动的正是昆曲《牡丹亭》。
问尘眸光流转,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再看向齐宣时,古井无波的神色总算有了微妙的变化。
齐宣有一双非常勾魂的丹凤眼,无论何时投来目光,总能给人一种多情且薄情的错觉。
然而此刻,这双眼睛里却噙满了让人看不懂的悲伤。
红灯进入倒计时,荧屏上的广告也渐入尾声,问尘收回视线,松开油门快速离去。
许邺洲站在小区的花坛旁正和下楼来取快递的两名女生搭讪,直到那辆熟悉的奥迪停在两米之外时他才依依不舍地和女生挥手道别。
他几步近前,打开后座车门,在问尘的配合下小心翼翼地把老爹捞了出来。
许教授还在酣睡,被儿子扶下车后彻彻底底瘫在他肩上了。许邺洲无奈地叹息着,视线瞥及副驾驶那张侧颜,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不由拉过问尘,小声问道:“他怎么在这儿?”
问尘回头看向车内,泰然道:“偶遇,顺便吃了顿饭。”
许邺洲回忆起那日在edam推开包厢门时,问尘怀里正抱着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漂亮青年,举止亲昵,引人遐想。
记忆与现实重叠,让他打了个寒颤:“你们……搞在一起了?”
问尘轻掀眼皮,神色冷漠,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许邺洲笑了笑,说:“别怪兄弟没警告你,这混蛋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们这些公子哥儿大多都半斤八两,玩起来不分男女、荤素不忌。许邺洲也不是啥好货,他和齐宣打小就认识,关系还算近,眼下这么评价齐宣,有种知根知底的玩笑意味。
问尘不予置喙,转身回到车内。
自离开那个红绿灯路口后,齐宣这一路便格外安静,眼皮微阖着,乍然看去竟像是半梦半醒的神态。
问尘根据他给出的地址把人送到了瑞鹤都一期,这个小区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一期位置靠外临江,入夜后喧嚣渐减,能清楚地听见货轮的鸣笛声。
黄酒后劲上来了,齐宣下车时踉跄好几步才勉力站稳。问尘绕过车头,轻轻扶了他一把,还客气地关心了一句:“还好吗?”
声音依旧冷淡疏离,可落入齐宣耳朵里,竟像是被鹅羽挠过似的,又酥又麻。
突然好想抽烟。
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润湿发痒的嗓子,旋即懒洋洋地靠在车窗上:“问老师,有烟吗?”
路灯幽静,光晕洒在齐宣脸上时,把他的棱角都刻画得更加锐利了。
问尘:“我不抽烟。”
齐宣笑了笑,眼尾染上醉意后微微泛红,却也更加勾人:“烟能解很多瘾,问老师莫不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
问尘没有说话,目光沉沉,好似深不见底的海域。
齐宣脑袋晕乎乎的,心底的情绪并没有因为三两句玩笑话而溃散,那支广告给他的冲击不小,除了难受,他已经找不到别的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眼下急需一支烟来缓解,可惜他没有随身携带香烟的习惯。
他撑着车门直起身,刚走出没两步,整个人就重心不稳往前摔去了。
诚如预料那般,问尘伸手接住了他,令人着迷的檀木香暖融融地环绕在四周,让齐宣清醒几秒后愈发沉醉了。
“我送你上去吧。”好听的嗓音在头顶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