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到阳县需三四天路程,出发那日,亓深雪难得没有睡懒觉,几乎是晨光照进窗柩的第一刹,他就醒了。京北大营的床实在是太硬了,他觉得身体像是在石板上烙过似的,浑身酸痛。
但一睁眼,就发现脚边的地铺已经收拾没了,卫骞也不在,整个房间空空荡荡的。
……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他明明提醒自己不要睡的那么死了,可还是没有听到一丁点动静。
亓深雪半懵半醒,心里蓦的一沉,正失落地把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忽的听到了窗外的脚步声,以及有人低声交谈:“阳山多密林,箭矢一定要备足,还有……”
话音未落,突然窗页呼啦一声向外打开,站在窗外的人猝不及防被扇叶一下打在后脑勺上,径直拍得人眼前一花。
一旁的熊副统领倒吸一口凉气,替卫将军感到脑袋剧痛。
紧接着从里面钻出来个单薄清瘦的身影,一身白白软软的里衣,因为铺盖枕头都太硬,睡得颊边和锁骨都是红印,烙在白皙的皮肤上跟被人掐过似的。
卫骞捂着后脑回头看了一眼,两人视线交错,他将手上军令册交给熊副统领,同时侧身挡住了熊副统领的视线,拧眉道:“怎么不穿衣服?”
亓深雪愣了一下,才说:“我以为你们走了……”
房间外不远处就是空旷校场,风吹起来毫不留情。
卫骞看他鼻尖红红的,不知道是冷风刺激的,还是哭过了,忙大步流星走进房间,一手关窗,一手抖开被子将他重新裹起来:“都答应你了,不会骗你的。赶紧把衣服穿上。”
亓深雪这才注意到床尾摆着叠好的衣物。
“营里没有太好的食材,烙了几个酥饼。”卫骞掏出用油纸包好的酥饼,放在桌上,因为一直在怀中搁着,所以还热着,“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卫骞走过去收拾床铺,叠被子,许是因为被亓深雪贴身盖过,被子里还有淡淡的衣香余温,清新淡雅得与这莽宕武场格格不入。上次就觉得亓深雪身上的味道似曾相识,今日一闻,果然让人在意。
他盯着面前凌乱的被褥,思考片刻,把整张脸埋了下去又确认了一下。
“这个饼……”亓深雪捧着酥油饼闻了闻,小口尝了一点酥皮边,有种桃子香,他想问这是什么做的,一抬头,看到趴在被子里姿势变态的卫骞,“……”
卫骞深吸了一会,抬起头发现亓深雪警惕地盯着自己,忙说:“别误会!就是觉得这个味道有点熟悉……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亓深雪这两天都把那事抛在脑后了,一听这,啪,慌得把饼掰碎了,他心虚地转过身去:“啊,是吗?就、就是京城里卖得最好的那些香啦,很多人都在用的……可能刚好买到一样的吧。”
这么久了卫骞都没有找他算账,应该压根没有认出来那晚的是他,只要他好好圆过去……
卫骞实在不懂贵族这些玩意儿,他盯着亓深雪看了一会,转念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仅狐疑了一下就暂且放在了心里,他将叠好的被子收在箱子里,转身朝亓深雪道,“吃完就该出发了。”
“唔唔好。”亓深雪叼着一小块酥饼站起来。
卫骞看着换上了骑装的金贵小少爷,像换了个人似的。
一般武人的骑装猎装都以深色为主,或多或少糅着皮革,既耐磨损又轻便实用,而且蹭上沙泥血渍也好清洗。
而亓深雪则是通体一身雪白,远看素净清新,离近了就能发现,他翻折下来的领口、袖口,还有腰封衣摆上,全都以细细的银线绣着卷草宝花,极显精美。
往日懒倦披散着的长发,也配合这身衣服,高高地束成一个马尾,还在里面细细地捆了一根小辫子,发带的尾巴柔-软地搭在肩头,缀着一颗碧玺小珠子。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要去打马骑猎,反而乖乖的像是一只随时会掉进猎人陷阱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