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相自然是举足轻重,说话也最有份量。
当年郭老将军一案时,卫骞曾写过信向亓老爷子求助。就是老爷子四处走动,才保下了郭氏其他亲眷遗孤,由灭三族改为流放。卫骞对此感怀在心,这个人情至今都还没还上。
所以不是真到了没办法的时候,卫骞不大愿意再叨扰亓府。
可就算是厚着脸皮坐到这了,他还是张不了这个口。
良久,还是亓松泉先打破了这个宁静:“你这些年托人捎回来的东西我都收到了,这些山参灵芝补品的我不爱吃,也吃不出什么味儿,都是浪费……朔北不比京城,这些银子还是你自己留着些,总是能用到的。”
“这些朔北城外遍地都是,”卫骞干巴巴道,“亓相要是不爱生吃,就叫厨娘剁了包饺子……很鲜。”
亓松泉:“……”
鲜个头,脸大的灵芝、长了腿的老山参,且不说包饺子是什么味儿。若是朔北城真阔绰到遍地都是,也不至于他年年苦巴巴地上帖子问朝廷要军饷。
还真当他目盲耳聋,不明白卫骞这回登门是为了什么了?
亓松泉看了卫骞一眼,放下茶盏:“要不是为了军饷一事,你这回是不是还是不肯回家?”
“晚辈身份不便出现在亓府……”卫骞狡辩。
“你什么身份?”亓松泉打断他道,“我这个爹当不得了?我还得感谢你了是不是?”
“……”卫骞不吭声,只是嘴角抿了抿。
他们两个本就不亲厚,现在隔了十几年没有见,关系更加紧绷了。
亓松泉叹气道:“当年雁儿临去前一直嘱托要我照顾好你,我这女儿生性率朗,什么都看得开,唯独放心不下你,谁想到你这孩子一声不吭就跑去从军,这一去就是十几年。你倒是风光啊,仗打得朝野闻名,让我这当长辈的整天担惊受怕。雁儿要是还活着,知道你这般不惜命——”
卫骞扶刀的手顿了顿,微微蹙起了眉。
“罢了,说这些你也不爱听。你爱干什么我确实是管不了。”亓松泉又叹了口气,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语重心长道,“这回既然回来了,就多留些日子,你也老大不小了,整日打打杀杀怎么行。凑这个机会,我给你做主,把亲事办了再走。”
“亓相。”卫骞为难。
“亓什么相。”亓松泉不满地把茶盏一搁,“多少年了,还是这么生分。”
“你以前住的栖子居我叫人收拾出来了,打扫得干干净净。那外面的客栈吃的住的都不顺意,哪有家里好?之后就住在家里,哪也别去了。”
卫骞刚要张嘴,就见亓松泉挥挥手,不容置疑:“就这么定了——不然你那件事可就没戏了。”
“……”
卫骞识时务闭上了嘴。
亓松泉见他默许了,心情不由好了几分,紧锣密鼓安排了一阵,突然又想起什么来:“对了,你还没见过雁儿的孩子罢?你走的时候,这孩子才丁点大。”
卫骞:……小姐亓雁的孩子?
若没记错,应该是叫亓深雪。
“少爷呢?叫少爷过来。”亓松泉唤来下人,吩咐了两句,他深谙亓深雪的惰性,立即补了一句,“他要是不来,抬也给我抬来!”
睡的正香的咸鱼亓深雪,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这么被两名家仆连拖带拽地给提溜来了。
一来,远远的就听见老爷子正絮絮叨叨:“……阿雪这孩子被我惯坏了,磨磨蹭蹭的,一会儿他来了你俩好好说说话。我让后厨备几道好菜,晚上家宴,咱爷几个喝几杯。”
“亓相,不必麻烦了。”
厅内传来一道低沉清朗的男声。
此时的亓深雪还不知危机已至,正迷迷糊糊揉着酸痛的脖子,百般不情愿:“阿爷……”他懒懒散散地唤道,还带着点惺忪困意的嗓音,尾音拖长了软绵绵的,“干嘛呀,我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