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楼仙尊却没有后退,她看着他,眼睛清凌凌的,冷静、无辜,甚至还有点恰到好处的疑惑,完全没有一个罪魁祸首该有的心虚,只是在疑惑谢无垢走到自己面前是想做什么。
终于,谢无垢淌着血,走到了她的面前。他比她高太多,于是微微低头,轻声说:“师尊,您要有新的弟子了?”
月楼仙尊点点头。
听到这个回答,谢无垢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点笑的模样。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轻柔地说话。然而若是此时他没有背对着众人,只怕所有看到他表情的人都会被吓一大跳——那是多么矛盾的表情,仿佛火里头燃烧的冰。
“为什么?”他又问。“他比我好?比我更让您喜爱?”
这实在是卑微又刻薄的询问,就连月楼仙尊都微微一怔,露出了些许迟疑,但谢无垢停不下来了,不等月楼仙尊回答,他又接着追问:“他能做得比我好吗?他能为您打理极仙台吗?能为您教训出言不逊的世家子弟吗?能为您在仙台大比中夺得桂冠?能为您入秘境寻药?能为您打理居室、做羹做汤?!”
他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说到最后,已经从轻柔的询问变成逼问了。月楼仙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
谢无垢冷笑一声,而后猛地迈步,抓住她的肩膀,俯身,吻了下去!
月楼从那个吻里尝到了血的味道——他咬了她的唇,狠狠地,带着报复和发泄的意味,但到了最后又化作了无可奈何的愤恨和绝望。
这个奇怪的吻持续时间并不长,因为谢无垢没等她推开他就放开了她,他冷笑着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师尊,他能像我这样伺候您吗?”
在场所有人完全呆住了。直到钟灼的长鞭从后方袭来,砸在谢无垢的后背,将他直接捆了起来,重新拖到自己身边。
“目无尊长。”钟灼说。
他仿佛只会说这句话,谢无垢感到无趣,接道:“当鞭二十。”
钟灼盯着谢无垢,他的眼睛跟月楼仙尊很像,都是清凌凌的,只是月楼仙尊的眼睛像是清澈的河流,而他的眼睛像是被封冻的河冰。
谢无垢咧嘴道:“司刑大人不惩罚我么?”
钟灼盯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他没有再答话,而是直接用长鞭捆住谢无垢,要带他离开。
谢无垢被拖着走出几步,才踉跄着勉强站起来,他回望月楼仙尊,去库房取神石的弟子已经回来了,月楼仙尊正在向她询问着什么,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往山下走去。
就在这时,钟灼忽然停了一步,等他站稳。
谢无垢下意识看向他冷若冰霜的脸,忽然看到,他不经意间眨了一下眼。
——钟灼的右眼眼皮上,有一颗鲜红如血的小痣。
长在眼皮上的小痣,睁眼时是完全无法发现的,只有眨眼时,才会若隐若现地露出一点艳色。谢无垢太熟悉了,因为他自己的痣也是这样的。
再定睛一看,他们的脸其实长得很像。只是钟灼总是面无表情,他身上那股冷若冰霜的气质让人会在第一眼时忽视他的五官和样貌。
月楼仙尊的徒弟并不多,大多数都变成了修真界的闲来饭后唏嘘的对象,唯有她的第一位徒弟的去向,是修真界无人知晓的秘密。
是无人知晓,还是对方位高权重,无人敢提起?
诛仙台的司刑大人,钟灼,他才是月楼仙尊的第一位徒弟。
灵感如火光乍现,谢无垢低低地笑起来。那笑声继而越来越大,满溢的荒唐之感几乎要将他淹没,到了最后,几乎分不清楚他是在发笑还是在咆哮。
“哈……司刑大人!”他大笑着道,心里甚至对这个冷冰冰的人产生了点怜悯,“原来你也是!原来你也是……”
原来你也是无尽轮回中的苦行者,原来你也是求而不得的可怜虫。
眼角余光中,月楼仙尊雪蓝色的衣摆一闪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