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也考虑罢了,嗓音浅淡微弱地续道,“伤势痊愈以前,学步圆融以前,我都情愿一步路祈一个福,留一道咒术,外散修为飞分四海,献微薄之力对抗如同此剑一般的邪气。”
天帝应声而来。
大半是为着收回魔剑,亦有一小半,确是想睹一睹他。天帝怎会不知情,接触这把魔剑的生灵或多或少要心境染变。看来这朵莲花算得上天性纯净,要不然,就是自律甚强。
魔剑的伤势绝不是什么易痊愈的伤势,彼时天帝怜悯他无妄之灾,但也不至于垂怜到为他豪掷仙药神丹,现身以后,只救他退出鬼门关,取走魔剑后,又道:“此地有天帝化身坐镇,裨益修炼,唉,你心性清正难得,劫数可惜,朕准你自由长留。”于是小白花就暂借一方天帝庙缓慢自愈,耗费人间整整七十年,最初大多时辰是藏在天帝庞大塑像背后躲风昏睡;稍几年,磕磕绊绊地开始学步了,碍于元神重伤,一跌却总难以起身;偶尔天帝随意忆起他来,会有兴致看看他如今是什么样子,有没有守诺还愿,那副闷闷静静的脾气有没有随伤势转轻而变得爱喧闹一点,有没有迟迟地终究屈服于体内残留魔气……
小白花说到做到,极死心眼,每稍复原几分伤势,便起身兜转在庙内施咒,一步踏出一朵洁白莲花,如玉如雪飘摇绽开,随下一步才凋谢不见;这样走不成太久,难免辛苦疲倦,复难起身;奈何他死心眼。
越后来,渐渐天帝越容易想起他,不知不觉二者有时已会熟稔地闲谈了,彼此在彼此眼中亦从一道身份化作一整个清晰的生灵。直到,第七十年,面对着已可端坐得笔直从容的莲花,天帝怀愁谈及,那把魔剑,任时时转移也频频暴露踪迹、引人来夺的缘故,实则是由于它无法被彻底掩去汹涌魔气,正如一块飘香甘肉,哪怕扣碗镇压,只要气味还飘散出去,不可能不引人来吃。
莲花蹙眉问:“你仙力无边,遣更多力量加固封印,莫非也锁不住肉香?”
天帝闻言叹道:“是,朕浩瀚不假,茫茫天地事务却也浩瀚不假。这魔剑既然无计摧毁,威力几何,你可想而知,难以单单凭法力限制,偏偏亦难以受心力所限。它日夜只需涌动诱惑,引人欲夺,漫天神仙,各司其职,却岂能不顾其他、分出足以完全镇压它的法力?又谁有源源不绝的时日心力专注对付它,滴水不泄不遗缝隙地看紧无形魔气?”又顺口道,“其实当年,设若你不是你,魔剑轻易可以攻占染透你的心神,你便必活不下来,撑不住赶到庙里的最后一口气。负月,你是个注定成仙的性情。”
这一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莲花当即挑了挑眉,先道:“我无意成仙。”不等天帝意外追问缘由,紧接着疾道:“昂春,那么你信不信得过我?漫天神仙,各司其职,我却不司天,不司命,不是战神,不是妖王,不慌不忙,只不过一朵清闲野花,可以帮你看守魔剑。恰好,七十年来,我施为最多的好像就是太平镇煞咒。”
千余年以后,沧海桑田,秋旷醒失笑卧在人间床榻上夜听这段故事,天帝还在向他长叹,口吻又爱又恨地道:“缘此,魔剑在朕的法力封印之下,想借你细致心力看护,谁知很快你就说,的的确确任怎样的封印、怎样的寸步不离也看护不住魔气悄然化作缕缕瘦瘦的细风逃逸。你说,你在想旁的方法。”
天帝当然料不中,莲花提议的旁的方法,就是真正意义上与魔剑形影不离。只要花魂的修为精进下去,心境坚定下去,足够吞裹包围住魔剑,就可以像掌控身体一样自然熟练地控制着不让一丝魔气逃逸出自己周身。操控自己的身体,无疑与近近看守外物终不相同。
身为神皇仙首,天帝没有理由反对他一试此着。正相反,若能成功,最应该率先喜悦。
惟一可能反对的理由也只是,彼时莲花的修为似乎还不能独自镇住魔剑。
但天帝深知人间天上,常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