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把张贵人强留在了甘露宫。
外头电闪雷鸣,乌云沉沉看起来似乎要从天上压到地上来。
才是下午,就已经黑得仿佛到了晚上。
常秩带着内侍们安静又迅速地把甘露宫内外的灯烛都点亮起来。
谢岑儿撑着头看着窗户外面仿佛泼水一样的大雨,又看了一眼张贵人。
“晚膳要不就在我这儿用?”她问张贵人。
张贵人原本也是在看外面,听着这话便转头看向了她,只摆了摆手,道:“别的时节倒是罢了,今天可不行,晚上陛下还得到你这儿来,我陪在这边用晚膳算是个什么事情?”
“这么大雨,说不定都不会来。”谢岑儿很无所谓。
张贵人还是摆手,她扶着自己头上的金凤钗道:“就算有这凤钗我也不留下来,我今日留下,明天指不定有多少闲话等着我,那些闲话传到陛下耳中,我连辩白都没处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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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也是真话。
前头那么多次重生,张贵人不仅有留下用晚膳,甚至还有强行过来用晚膳的时候,但也正如她此时此刻说的那样,闲话是不会少的。
宫里面低位妃嫔多,事实上说明了陈瑄在女色上的放纵,张贵人能把持住三夫人之末的贵人之位,是因为她足够了解陈瑄,也足够有手段。
低位妃嫔越多,意味着美人越多;鲜花太多,牡丹玫瑰月季兰花,陈瑄眼花缭乱,转头都忘了昨日宠幸的究竟是谁,那么这些鲜花便很难有出头之日。
但如果这么多鲜花都开始说张贵人的闲话,陈瑄会不会去听?
当然也是会的。
否则后来陈瑄是怎么喜欢上了裴美人,张贵人又是怎么失宠的呢?
不过——张贵人失宠也并非仅仅只是一个裴美人的缘故,其中原因复杂,并非一言半语就能说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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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岑儿多看了张贵人一眼,无论重生多少次,她都还是认为张贵人是宫里面最清醒又最糊涂兼最疯的那一个。
张贵人见谢岑儿还在看她,便笑了一笑,道:“总看我做什么,我不留下来对你对我都是好事,方才都说好了,我们两厢不干涉。”
“不干涉,我多看你两眼也不行?”谢岑儿往旁边靠在凭几上拿着扇子摇了两下,“没见过看都不让看的,怎么这么霸道?”
“要是真的霸道,早上你去承香殿的时候,我就跟着进去了。”张贵人娇嗔地瞥了她一眼,“我觉得我对你可是呵护备至,不仅早早儿在宫门去迎你,下午到这儿来等着看你,晚上还知道不搅和你的好事,这宫里简直没有比我对你更和善的妃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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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虽然是歪理,并且是歪得毫无道理,但张贵人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是她谢岑儿说错了话冤枉了她一般,要不是这会儿陈瑄不在旁边,她恐怕还能立刻表演一个梨花带雨美人嘤嘤。
但——谢岑儿倒是也不讨厌张贵人,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放得下身段接得住话,无论说什么都是一点就通,与正常不偏激状态下的张贵人聊天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情,其有趣程度可以排在后宫聊天对象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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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算我说错话。”谢岑儿摇着扇子含笑看向了张贵人,“贵人你对我最和善,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张贵人煞有介事地点了下头,又扫了一眼在殿外两边排开站着的那八个女官,她眉头微妙地跳了一下,然后收回了目光看向谢岑儿,“宫里这些女官心都大得很,她们可没有我好打交道。”
“怕什么?她们也不过就是女官罢了。”谢岑儿无所谓,“若是女官还能在甘露宫里面进进出出,若换个身份——长乐宫中美人那么多,将来又还有没有机会呢?”
张贵人吃吃笑了两声,伸手扶了一下颤颤巍巍的凤钗,道:“这话说得极有道理,我很是认同。”顿了顿,她又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