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悦笙回舱房,在滚热的浴水中泡了许久才缓过来,穿衣裳起来。乐秋风送来一个食盘,一碗热姜汤,“少掌教趁热吃一口,省得回头受寒。”
“他怎么样?”
“安置了。”乐秋风盯着她,小心翼翼问,“少掌教为什么突然绑了卫栖?”
小鬼上船,只有乐悦笙一个人看到,这些人不知底里,更不知道这个男人根本也不是卫栖。乐悦笙不欲多说,“我有事问他。”
“就问个话?”乐秋风一滞,“脾气也太大了——少掌教白问一句,便寻死觅活跳江?”
乐悦笙一口喝了姜汤,“睡觉。”熄了灯躺下。乐秋风仍旧睡外间地铺。
静夜无声。乐秋风在外头翻腾一时,冷不丁道,“我知道少掌教为什么觉得他像小师弟了。”
乐悦笙本不想理她,闻言倒有三分好奇,“为什么?”
“脾气真是像,都跟驴一样,倔。”乐秋风忆及往事,叹气道,“当日在断剑崖,但凡小师弟能圆融一点,不要同那些人较真,哪怕束手就擒也行呀——等少掌教回来总有转机。哪里就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乐悦笙冷笑,“谁说我回来就一定有转机?”
“不是么?”乐秋风道,“少掌教总不会送小师弟去戒律堂吧?十八刑熬出来,不死也残,不如直接杀了他。”
乐悦笙沉默,许久才道,“长清戒律,处置的是不合门规的人——沈献如果守律,戒律堂便奈何不了他。”
乐秋风想反驳,终于没敢。她直抒胸臆一回,翻一个身便睡了。乐悦笙思绪繁杂,一直不知是睡是醒,忽一时门上有人轻声叫,“少掌教——少掌教——”
是谢南剑。
乐悦笙睁开眼,“什么事?”
“想请少掌教看看卫栖。”
乐悦笙坐起来,披一件衣裳开门。暴雨停息,江上白日照耀,波光闪烁,居然已近午时。
“怎么?”
“不大对劲……”谢南剑道,“一直在喊疼,恐怕有什么隐症在身上——”
乐悦笙恍然——昨夜一回折腾,把疗伤的事混忘了。忙忙地往外走,“什么时候的事?”
“天快亮时。”
“为什么现在才来?”
“他死活不让——”谢南剑跟在后头,边走边解释,“现时已是疼得不认人了,属下才自作主张来请少掌教。”小心翼翼看她一眼,“属下看过他的伤处,是宗门秘传掌法,不知是哪位长老动的手?”
“我。”
谢南剑目瞪口呆。
二人一前一后进外舱房,闲着的船夫们围作一个圈儿,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乐悦笙分开人群,一眼便见男人缩着身体,蜷在另一头角落里,前额抵在木板壁上,深深地勾着头,看不清面貌。只有濡湿的黑发凌乱地粘在身上。
他应是疼到了极处,不住伸手去抓脖颈,奈何手足俱被蛇藤鞭束缚,只能做一些无意义的挣动——
看着凄惨又狼狈。
船夫们围着看,议论声此起彼伏。乐悦笙立时发作,转头喝斥,“出去——看什么看?”
人群瞬间作鸟兽散,露出舱房一角被围观的人。
谢南剑为难地搓着手,“属下不知道他这掌伤是少掌教亲自施为……擅自请少掌教看伤,属下莽撞。”
乐悦笙往前走出一步,看到通铺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又觉厌烦,“你带他过来。”便往回走。进门见乐秋风四仰八叉地睡在地铺上做梦,抬腿赏她一脚,“起来。”
乐秋风一骨碌爬起来,“怎么?怎么了?”
“你出去,另寻地方睡。”
“为何?”
话音未落,谢南剑抱着一个人进来。乐秋风眼睁睁看着谢南剑将男人安置在自己的被卧上,委委屈屈叫一声,“少掌教你看他——”
“还不出去?”
乐秋风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