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眼珠子都没多转一下,“乐少掌教好善心。”
乐悦笙伤处一直没有好生处置,接连大战失血过多,此时视线漂浮,深知凶多吉少,但如果叫山鬼杀了说不定就穿回去了——便也不怎么惊慌,“山鬼,你既是鬼王,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计较什么?放他走,我任你处置。”
山鬼“哦哟”一声怪叫,“先时叫小鬼,这会有求于人叫鬼王了?晚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称鬼王?”
这一声语意极其冰冷,居然从身侧传来。乐悦笙回头,男人立在自己身侧,冷冰冰地直视山鬼。她心下一沉,握住男人一点衣摆,“你在说什么?还不快——”
一个“走”字尚且含在齿间,乐悦笙只觉眼前一黑,往无边黑暗坠落,恍惚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想做鬼王,下去请教阎王爷,问他肯不肯让与你?”
……
乐悦笙睡了很久,她在漫长的昏睡中又入了梦,又回到那个山崖,又听到一群人激斗,仍然什么也看不见。
山崖上女人的声音,“沈献,你随我回停剑峰,少掌教命我同你说,有我们在,没有人能冤枉你。”
一个男人的声音道,“真的?”
乐悦笙心下一沉。女人的声音已经无法阻止地响起,“当然。”
“当”一声响,男人的声音伴随着剑刃落地最后一点微弱的哀鸣,“我随你回宗门。”
“你过来。”女人仿佛笑了一下,语声柔和,“沈献,少掌教一直是信你的,你有冤屈,好生说,少掌教疼你,不会任由——”
便听男人压抑的一声痛呼,紧跟着三两下急促的拳脚相击声,又一个女人的声音尖叫,“沈献——你杀害二师叔,你要反了吗?你这是欺师灭祖——”
乐悦笙听得皱眉,忍无可忍阻止,“沈献,不要……你不能——”指尖一紧,被人紧紧扣住,耳边一个男人的声音轻柔道,“没事……没事……”
乐悦笙便又昏睡过去。
醒来是一个蝉鸣不止的深夜,乐悦笙睁开眼,便见乐秋风守在榻边打瞌睡,“你怎么在这里?”
乐秋风瞬间惊醒,“少掌教——”扁一扁嘴,眼泪在眼圈里滴溜溜打转,“你总算醒了——”
室内一灯如豆,别无他人。乐悦笙问,“这什么地方?卫栖呢?”
乐秋风不答,倒一碗茶,扶着乐悦笙靠在大迎枕上喂她喝水,“奉礼城,咱们在客栈。那日我甩脱山鬼在山下藏身,天亮回来寻少掌教,没找着,便按约定往禹城汇合。刚到禹城有人送一封信,让我赶紧回来——还以为骗子,万幸回来了,少掌教竟然真的在。”
乐悦笙默默听着,“你到禹城又回来——我睡了多久?”
“六日。”
乐悦笙吃一惊,“区区外伤,怎么这么久?”
乐秋风点头,“我初时也疑心——还怕药有问题。但我看少掌教伤势一日比一日强,恢复简直神速,想来大夫诊病总有他的道理。少掌教试试,外伤应该没什么了。”
乐悦笙默默提一口气,果然内息运转自如。“卫栖呢?”
“谁?那个流伎?”
流伎?哪家流伎有本事在鬼主旗下平安脱身?乐悦笙无声冷笑,“叫他来。”
“来不了。”乐秋风道,“白日里都醉得不省人事,此时良辰美景,不知陪哪个女人喝得高兴呢。”
“什么女人?”
“还能是什么女人?”乐秋风翻一个白眼,“那厮一天也离不得女人,更离不得酒,傍上一个女人便讨银子买酒,没一刻清醒。”
乐悦笙坐起来,夺过茶杯一饮而尽——这一动弹才知道用药精准,除了肩膀有一点不舒服,外伤跟不存在一样。乐悦笙便穿衣裳,“他在哪?”
“这个时辰——必定是在春风楼——喜岁坊在奉礼城的分店,夜间买醉的好去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