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价一事虽是利民, 但也会对小商贩们产生伤害。”借着田叔与奉常府的属官讨论配套刑法的空隙,刘瑞抿了口半冷的茶水,若有所思道:“小子有一提议想请上大夫商量, 还望上大夫不啬赐教。”
田叔闻言便知天子提醒的“奇思妙想”要来了。
其实不必刘启提醒, 官员们也都明白太子爱折腾。
倒不如说,这就是西汉的惯例。
“太子有何高见?”
“高见也谈不上,只是想给有市籍者谋个福利罢了。”刘瑞果不其然地从田叔眼里看出轻蔑,随即问道:“公对范少伯(范蠡)的评价如何?”
“此人杰也,非明君不可用。”田叔立刻表情一转, 敬佩中带了丝遗憾:“勾践非明主人, 只可患难而不可共荣。”
“那范少伯可是商贾?”刘瑞卡住田叔的言语漏洞,顺利收网道:“陶朱公者逐十一利而累万金, 是曰人杰君子。有市籍者争糊口之资而无闲钱,为何居于白工之下?”
田叔知道刘瑞会借机发问, 微微一笑道:“大才者岂可以与小人并论。”
“既是大才, 又何以从小人之计。”刘瑞反问道:“一夫一妻并幼子为家,一君数臣并万民为国。卿言勾践不可共患难, 又何以将有市籍者列于和国家共患难的黔首之列。”
说罢, 刘瑞还摇了摇头, 笑道:“非无臣无君而不为国。”
“金大商者不为市籍所扰, 着华服,资百家, 纵横关外而连于彻侯。”
“试问上大夫。咱家重的是什么农?抑的是什么商?”搁后世,这种不给大老板征税而是逮着个体户狂薅的行为绝对会被骂得半死。
更可怕的, 对于个体户, 你不以安抚, 鼓励为主也就罢了, 居然还歧视他们……
这……
这真是小刀拉屁股——给刘瑞开了眼呐!
说到这儿,他还说了句在西汉堪称是政治正确的话:“高祖在时,宫中尚要养蚕织布,开垦农田。可自先帝继位到陛下治时,莫说是天下,就连皇室中都不免染了奢靡之气。”
“别的不说,先帝去世后陪葬的不过竹简陶器,而自陛下登基后不过数年,一小小诸侯国的内就有丞相富商带着万金下葬,真可谓是藏富于卿士而捉襟见肘于君民。”
“太子此言,着实让臣面红耳赤,惭愧不已。”田叔只是年纪上来后思想趋近于保守,而非固执己见,看不见万千黎庶之人,所以在反应过来后也是为自己的言行感到作呕:“征人时嫌有市籍者太少,收税时嫌有市籍者太穷,唯独到了嫌弃时,那便是穷也不顾了,少也不嫌了,只是想着踩上一脚……”
田叔的声音突然一顿,随即像是失神了几秒,慢慢笑道:“不提了,不提了……”
他一边摆着手,一面去拿凉掉的茶杯,然后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殿下之前想说什么……老臣这年纪上来了,偶尔也会记不清之前发生的事。”
刘瑞盯着对方放下没有下降的茶杯,调侃道:“田叔尚能饭否?”
“尚能,尚能。”
“那便是装傻充愣了。”刘瑞露出了然的神情,但也没在这件事上揪着不放:“孤所求的很简单,不过是免去有市籍者的商税,然后对特定的物品征收一笔……。”
刘瑞的脑海中给闪过一系列学术用语,试图用古人听得懂的方式解释道:“奢税?(奢侈品税)。”
“敢问殿下,这奢税是何物?”
“奢就是字面意思。如丝帛美酒,豪车烈马这类非彻侯富商不可用的东西为奢,应该在交易之余向国库缴纳一笔税款。”现代关于奢侈品税的看法五花八门,并且随着中产阶级的兴起而有提高奢侈品定价标准之势,可在古代却没如此之多的争议。因为古代的贫富差距远胜现代,加上封建礼教所赋予的阶级固化与强大的排他性,导致那些丝帛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