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盎论不过刘瑞, 加上他本有错在先,所以只得以袖遮面,惭愧着不去看刘瑞的人将季心带走。
“对了, 孤的行动虽是受父皇之意, 但是因为时间紧急,生怕丝公提前把人带走,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中尉,还望丝公劳烦一趟, 替孤与中尉说明。”刘瑞跟周亚夫的关系不差, 但是因为周亚夫跟昌平长公主闹翻了,而他与昌平长公主是合作关系, 所以担心这时的周亚夫不给面子,于是让长袖善舞袁盎去敲打一二:“公的口才是值得信赖的, 但是为保中尉大人的牛脾气别上来,孤还是给丝公一件好物,也算是谢丝公的热情招待。”
刘瑞的话音刚落, 李三便极有眼色地呈上一件丝绢包裹的物品, 暗示袁盎接过此物。
袁盎掀开上面的丝绢, 发现是把造型古朴的青铜匕首:“这……”
“公若有疑, 不如抽|出看看。”刘瑞提示道。
袁盎照做,结果发现匕身上刻着一行小小的隶书:“洛阳羊头剑,汉十三年季赠布公”, 忍不住膝盖一软,差点拿不稳手上的东西:“这, 这……”
就算袁盎没有见过高祖, 但是他的眼睛在那儿, 自然看得出这是少府的工艺, 铜器里等级最高的羊头铁。
至于那个“季赠布公”说的是谁,袁盎只要动动脑子就能猜到。
“殿下让罪臣拿着陪葬物去敲打中尉是何意思。”袁盎的嗓子发紧,但还是从恐惧中憋出一句不算试探的试探。
“这你得问绛侯的公子是何意思了。”刘瑞知道袁盎看出铜匕首的主人是谁,又是因何锻造的,所以也就明牌道:“中尉孝顺,给绛武侯置了铠甲铜剑陪葬,就是不知绛武侯去了这么多年,中尉何时埋掉这些陪葬之物,也好让绛武侯在九泉之下继续为高祖征战沙场。”
刘瑞说罢还调侃道:“不如这些管控之物留在关中……可是要将中尉的府邸武装成未央宫?”
“太子慎言。”袁盎的背后全是冷汗,差点给刘瑞跪下:“中尉一家忠心耿耿,岂会有谋逆之意,那定是……”
“定是廷尉的属官给审错了,九市里的商贾给看走眼了,少府的鉴定工匠脑子发浑了……公是这个意思吗?”刘瑞接过袁盎的话,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便下定性道:“奉常的活儿干得真好,战国时的墓能保存百年,而我大汉的墓能保存个三四十年就是祖先保佑了。”
刘瑞这话颇有些没事找事的无赖感,毕竟奉常的工作只包括维护皇陵,并不包括臣子们的后世安宁,但是因为刘瑞拿出的陪葬品是高祖所赐,这就有了扣帽子的正当理由:“除了丝公,还有内史大人和少府令得去解释下墓葬品怎么流入东九市内,而且还被正规买卖。”
“这,这……”袁盎的脑子虽混,但也明白周亚夫的儿子买到季布的陪葬品一事绝不能到明面上去说。
否则从九卿到皇陵附近的居民都得被请去喝茶。
更敏感的是,被盗的还是季布这样的名人坟墓,而且还是高祖赐给季布的匕首被九市的人卖给周亚夫的儿子……
这就好比是禁枪的社会里,有个高官的儿子打着给祖父搞陪葬品的名义从合法途径买了把官方的枪……
且不谈在这个过程的逻辑性有多么操蛋,就说这事一旦摆到明面上有多少人得完蛋那是显而易见的事。
别的不说,那个手贱的高官儿子和他爹肯定落不到好。
但是比这还尬的是,那把官方的枪是高官祖父的老伙计曾经用过且具有特殊意义的老物件。
别说是周亚夫遇到这事得脱层皮,就是申屠嘉来了,也得考虑请辞以保半生清誉。
一想到关中政场极有可能发生震动,袁盎便由衷地庆幸眼前的太子不是蠢人,就算想拿捏他们也能考虑明牌的方式,明牌的后果,以及明牌后要如何收场。
既然太子不想闹大,那他也得承了太子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