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芷的手按住门侧, 她问:“那是……”
她微微侧脸,有些讶异,有些不明的心安, 她抬手触着胸膛,里面有些东西似乎并不属于这个身体了。
方清芷在茫茫然中有些惴惴。
陈修泽说:“上次吵架,我说了些不合适的话。”
方清芷问:“比如?”
“比如, ”陈修泽说, “ 上次讲我再也不管你,是气话。”
方清芷的手指不自觉点着门框, 一下, 又一下, 像是要用柔软的指腹将门框也抠出一个好大的空隙来:“我知道。”
陈修泽站在月光里:“有些话虽然冲动了些,却也是我肮脏的念头。”
方清芷指腹沁出汗,湿漉漉地磨门框,一下又一下:“我也知道。”
陈修泽说:“比如想搞到你哭,将来一同老了,变成魂也要同你做。”
方清芷:“我也……我不知道!”
她说:“你又讲下流话来惹我。”
“话虽然糟糕了些,”陈修泽微笑说, “但我的确没想过再有其他人。”
方清芷无言,她再流些汗,就要将木头也浸透了。
分明是凉夜佳夕,此刻的她怎会额冒汗脸也发热。
都要怪陈生无耻, 还要做出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就这些, ”陈修泽说,“那些天说了许多令你难过的话, 又让你哭那么久, 是我的过错。”
方清芷踌躇:“其实我也讲了好多不对的话, 我不该骂你,更不应该讲那些气话。”
陈修泽说:“我知道。”
方清芷又想说,她想说那句“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还有“我到死都不会爱上你”,这样两句话其实也不一定是真的——
期期艾艾。
左顾右盼。
难以启齿。
都怪今天月光明亮,照得人连话也不敢讲。
陈修泽静静等了一分钟,始终未等到方清芷开。他也不急不恼,说:“我也知道。”
方清芷怔:“我还没有讲。”
陈修泽说:“但我能猜到。”
方清芷急急:“胡说八道。”
“真的,我讲过,清芷,”陈修泽温和地说,“你一看我,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呀。
又是这样似曾相识的一句话,方清芷问:“那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陈修泽说:“你在想,我一定要什么都不想,好让陈生猜不到。他那样得意,一定要狠狠地让他想法落空,给他一个教训。”
“才不是,”方清芷侧身,让出一条空隙,她若无其事地将散落的发往耳后轻轻一掖,她站在月光碰不到的夜里,鞋尖落了一掬柔软的月色,她说,“我在想,好久没有回来休息,今天晚上被子一定很凉,或许需要一个人替我暖一暖。”
陈修泽笑了,他说:“或许陈生能够自荐枕席?”
方清芷抬起手,尚有汗水的手指落在月光下,皎白明丽。
陈修泽向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陈修泽这次的确是自荐,终于能轮到方清芷掌握主导权,她不许陈修泽动,只双手搭在肩膀上,她努力上下而求索。她已经快要被糖的甜迷惑到忘掉了一开始的艰难,或许花总要依附荆棘而生长,也或许等待潮涨前总要困难地容纳巨石、攀爬到遥遥高高怎样吃都不到底不到边缘的沙滩。大约事情也如此,万事开头难,过了起初开垦的难,剩下的都是尝不尽的甜。可也并非世间所有事都如此,也有的是开头难,步步难;或者甜头只是一时,今后又是凄风冷雨兰因絮果。
但是,为何要因噎废食。
方清芷闭上眼睛。
她决定不去想今后,她不信神,但求能留住这一段。
生活仍旧一日日过下去。
不过陈修泽没有如之前日日来此,更没有不再过来;一周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