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断了弦。
……谢朝?
楼下早已一片哗然,混乱至极,“救命”“有刺客”之声不绝于耳,大家争着抢着往外跑,动作间掀翻了好几桌酒席,杯盘狼藉。
陆川延却对身边的喧嚣恍若未闻,仿佛世界中只剩下眼前蜷缩着的人。
短暂的头脑空白之后,他猛然一咬舌尖,鲜血与疼痛唤回了理智。陆川延疾步走上前,蹲到谢朝身边,伸出一只手,冷静地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胸膛还在起伏。
发现谢朝还活着之后,陆川延骤然松懈下来,甚至有了几分脱力般的情绪。
他探出去的手是平稳的,收回来时却隐隐发颤。
留在远处的暗卫姗姗来迟,清理完了醉香阁内的无关人士,在陆川延背后呼啦啦跪了一片。
陆川延没理会他们,先快速点了几处大穴止血,随后小心地将谢朝打横抱起,避开了伤处。
小皇帝安静地闭着眼睛,鸦羽似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打出一片阴影,唇色因失血而寡淡异常。他受的伤在腹部,一把薄而锋利的剑刺深深没入其中,在衣服外露出半截微颤的刀刃,边缘沾血,寒芒深深刺痛了陆川延的眼。
他深深吸一口气,平而稳地抱着小皇帝走向醉香阁的大门,吩咐道:“速速备车。来人先去太医院,将太医全部叫到乾清宫里待命。”
声音冷得能掉冰渣子。
暗卫急忙领命而去。
陆川延绕过回廊想要下楼,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怯怯的女子声音:“大、大人……”
他视线冷冷地扫过去,碧波手软脚也软地扶着上厢房的门,面色惊恐,看起来像是快哭了。对上陆川延的眼神后,更是差点吓得直接瘫软在地,被身后的暗卫拽了起来。
陆川延不想耽误片刻:“何事。”
碧波抖抖索索,潸然欲泣地从怀中取出一沓宣纸:“大大大人,这是奴家摹完的词……”
她刚刚写完最后一个字,外面突然开始喧闹混乱,尖叫声四起,吓得碧波直接躲到了桌子底下,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陆川延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随意抬了抬下巴,训练有素的暗卫便接过了那一沓纸。
他语气淡淡,却有着上位者浑然天成的威仪与手捏生杀予夺大权的漠然:“金子是姑娘的了。只是今日拜托姑娘之事,还希望碧波姑娘不要与他人说起。”
碧波浑身一颤,疯狂摇头:“奴家已经忘干净了!什么都不记得!”
“如此甚好。”
陆川延丢下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地抱着小皇帝登上了马车,留下暗卫处理现场。
马车以一个相当快,却又不至于过分颠簸的速度疾行,沿着官道向皇宫驶去。
谢朝半躺在陆川延怀里,被极小心地禁锢着,免得因摇晃而再次出血。
陆川延并非医者,不敢对谢朝的伤处轻举妄动,剑刺也不敢拔,担心一拔就会再次大出血。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谢朝的伤处恰好避开了脏腑。虽然血流得极凶,但看起来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
偷袭他的刺客一击得手之后便迅速离开,并未补刀,而且看起来剑刺上也无毒。
陆川延高悬的心终于缓缓落下,浅浅的松了一口气,但心情却未曾明媚半分。
缠住自己的刺客在明,却还有一个刺客在暗,始终隐秘地预备着进行伏击。
是他犯了不该犯的蠢,竟然下意识认为门外便是安全的,将谢朝推了出去。
陆川延闭了闭眼,心中难得有了愧悔的情绪。
待那阵酸涩之意缓过,头脑抽离情绪,复又变得冷静甚至于冷酷,他才有心思继续深想一些未曾注意的细节。
今天的刺杀,突兀、猝不及防,又处处透露着古怪。
谢朝带来的小太监说,小皇帝是趁自己不在,临时起意要偷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