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子就把王樱和徐霜都叫了出来, 王樱见到叫门的赫然就是钱菊花家的那个年龄大点的女儿,小丫头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穿着单衣就跑出来, 鞋都在雪地里丢了一只。
王樱看她满脸都是眼泪的样子也吃了一惊, 一算时间就知道不好。
钱菊花现在才七个月, 怎么就要生了?
王樱让徐霜回屋去给她拿药箱,拉着小女孩问道:“去找接生员了吗?”
是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接生这事其实不是王樱的管辖范畴, 赤脚医生和接生员是两个岗位。建国之后, 花了十几年时间在乡村建立了接生员的机制。
那些建国前的接生婆们能培养的, 都拉去做了学习, 回来就管着给人接生。接生员没有工资,只有接生一次给个一块两块, 生孩子的家里再给送点鸡蛋。
王樱心里沉重, 小女孩的话更是砸实了她的猜测:“咱们大队没有接生员,得去隔壁找……可是我奶奶说雪太大了。”
王樱暗道一声糟糕,可不是, 今天早上就开始下雪,又是逢着小年,大家都忙着过年,雪都没顾上及时铲。
天气好要出去一趟也得千难万难,天气差要出去,危险不说, 一趟下来至少也要七八个小时。
叫大丫的小女孩脸上糊了一团眼泪鼻涕:“姐姐你去看看吧!我妈妈可能是要死了!”
徐霜已经在屋里收拾好了药箱, 还把帽子围巾都给拿了出来, 他挎着药箱, 要给王樱包上一起走。
王樱挡了一下,示意他把围巾给冻得瑟瑟发抖的大丫围上。
徐霜迟疑了一下,不容置疑把围巾给王樱包上,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了大丫。
王樱只觉得呼吸之间都是冻的气息,狠狠把这口冷气吞下,王樱说道:“大丫,你去找一下大队长,就是你有福叔,给他也叫过去。我先去你家看看情况。”
大丫含着眼泪点点头,裹着徐霜的大围巾走了。
徐霜紧握着王樱的手,两个人都沉默不语,蹚着雪去田大柱家。
刚到田大柱家,离老远就听见一阵嘈杂。
一个明显是上了年纪的声音在里头哭天抹泪,指桑骂槐。
“天地良心,我就是说她两句!是她自己个要赌气出门的!这咋摔了一下还能赖我?”
“大柱子,你可不能光听她一个人说啊!我就是随口说两句!你媳妇自己个儿脾气大,平时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婶子!老婶子!你替我说两句啊,菊花是不是本来就养的有毛病,咋可能是出门滑一跤就早产了啊!”
王樱进门,就皱起眉头。
说是生产,这一大家子闹哄哄的,院子里乱七八糟,竟是还在忙着吵架。
一个颧骨高耸的老太婆正在那儿吐沫横飞,指天骂地的赌咒说自己没说啥,旁边一个脸熟的中年妇女正搀着她,两人倒是声气一致,搅和的院子里乱糟糟。
还有一个男人正抱着头坐在正屋门槛上,看不清表情,但从两个女人都对着他说话的样,应该就是钱菊花的男人,田大柱了。
院子里还有两三个邻居在,也有几个好奇的娃娃。
田大柱家的院子本就不大,这一挤,更显得院子狭小。
王樱进来了,众人的目光还聚焦在正中心那两个喋喋不休的妇女身上,居然也没有人注意。
正当这时,里头钻出来个头发花白,手脚都颤巍巍的老太太。
“不好了!菊花这是难产了,早产加难产……你们赶紧去找接生员啊!”
田大柱的娘气势高涨的很:“咋找啊?雪还下着呢!等到接生员来还能赶得上?!老婶子你想想辙,你以前可是咱们大队管接生的,我家大柱子都是你接下来的啊!”
那老接生婆跺脚:“菊花这才刚开始,你去叫接生员,七八个小时也赶得上!她这一胎生的估计要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