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是多大?”
魏玘把玩青蛇,漫不经心,道:“股掌之间。”
这话,他说得不假。他有心夺储,未来应是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2]。如是他所愿,哪怕天上摘星、水中捞月,也当如探囊取物。
阿萝抿唇,道:“你骗人。”
“天下怎会这么小?光是我瞧见的天与地,都好高、好广、好远了。”
“不过……”阿萝话锋陡转。
她转头,望他,眸里凝着星,恳切道:“就算当真那样小,我也想你能随心所欲。”
魏玘闻言,神色一滞。
半晌,他站起身,扭头向屋门走去。
阿萝的声音自身后追来:“子、子玉?你怎么走啦,不看月亮了吗?”
魏玘背光,不见月色,得以藏起微红的耳。
“睡了。”他只道。
……
此后整夜,与之后一日,生活照旧。
期间,辛朗又来了一趟。因魏玘尚未离去,他也不敢走远,又听守卫禀过杀手一事,特来向魏玘请罪,并将院内守卫统统替换。
彼时,阿萝正在整理行囊。
透过窗,她看见魏玘与辛朗位处院内,一人站、一人坐,与先前交谈时尤其相似。
可她只看过一眼,就低下头去。
算计时辰,魏玘今夜将离。虽然织金锦被毁、香囊没了希望,但她还能给魏玘准备药草与干粮,备在路上吃,既能少痛些,也能少饿些。
极突然地,她想到蒙蚩——若是当初蒙蚩走时,她已经长大,是不是也能帮他收拾行囊?
答案无从得知。
阿萝只能收起愁绪,继续忙碌,直至日薄西山。
整个白日,魏玘都待在院内,并未进屋,也不曾与她说话。
待到整理末了,阿萝只将行囊放在门口,便合上窗、关好门,独自躲在屋内。
说到底,当真与魏玘分别时,她是不愿受的。她已预先做过多次设想,可要送他走了,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掉一块。
阿莱似是知她感受,缠在她腕间,将脑袋挨在她指尖。
没过多久,地面震颤,似是有大批人马自远方赶来。
阿萝坐在椅上,勉力不去注意外面的响动,一下又一下地,摸着阿莱的头。
有人在说话,纵使门窗紧闭,依然穿音入耳——声量不高,魏玘的声音夹杂其中,是她不懂的语言,口吻却如常冷淡。
再之后,屋外骤然沉寂,唯有一阵细碎的足音在接近。
“咚咚咚。”木门被叩响。
阿萝怔住,与阿莱对视一眼,起身应门。
敲门人是名少年,着了越人服饰,面带笑容,看上去十五六岁。
在他身后,是憧憧的火光、与乌压压的人群——许多人围住了小院,火把高举,银甲森明,竟将浓沉的黑夜照得亮如白日。
魏玘受人群簇拥,颀长,高挑,披着黑金蟒袍,眉宇傲睨,锐不可当。
他凝望她,眸光幽深如潭。
“阿萝娘子。”
一声呼唤突兀传来,夺回阿萝注意。
面前的少年向她抱拳作揖,说着巫语,不算利落,却足以让阿萝听懂。
“小人杜松,乃肃王随侍。”
“特传肃王殿下亲命,请娘子随行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