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宫夫人往脑门儿上戳了一指头,笑骂道:“没大没小的,偏闹你师兄。”
柴擒虎乖乖任她戳,又扭头对师雁行道:“小师妹稍坐,我去去就来。”
说罢,鬼鬼祟祟蹑手蹑脚进了他和田顷住的屋子。
师雁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很快,里面就传来田顷的尖叫,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川味怒骂,“龟儿子……”
柴擒虎放声大笑。
师雁行扭头看宫夫人,宫夫人微笑,“兄弟几个闹惯了。”
不用说,一定是有度把拔凉的手插到老二脖子里去了。
裴远山被他们闹得看不下去书,只好叹了口气放下,又斥责道:“不成体统。”
话虽如此,声音不大,眼底也带笑。
饶是他心胸开阔,被贬至此也难免郁郁,佳节能有贤妻爱徒相伴,足可解八分愁绪。
宫夫人又留师雁行吃午饭,师雁行想了一回,对跟来的胡三娘子道:“也罢,难得三师兄到了,我在这里陪一陪,你回去告诉我娘一声儿,我用过午饭后再回去。”
大年三十儿,亲人和师门哪边都怠慢不得。
胡三娘子应了,临走前还被宫夫人塞了红包,倒把她弄得不好意思。
又过了会儿,焕然一新的师兄弟二人先后出来。
大约田顷已经报了仇,柴擒虎的发带都被揪掉,一头卷毛乱糟糟炸着,跟头小狮子似的。
头发真多啊,妥妥发量王者。
他读书,他中秀才,哎,他还不脱发!
师雁行看了一眼就笑得停不下来。
柴擒虎有点儿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又从怀里掏出发带,一端咬在嘴里,两手胡乱将头发拢了几下,含糊不清道:“我随我爹。”
都是卷毛。
柴母每次生气骂柴父时,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卷毛子老狗!”
骂他就是卷毛小狗……
柴擒虎好像对自己的头发也有点没招儿,胡乱抓了几把就缠起来,好大一把在脑后炸着,很有些粗犷。
诗云正在厨房带人操持年夜饭,闹得人仰马翻,时不时还有糊味飘过来。
师雁行就对这边的晚饭很担心,觉得自己来送东西真是来对了。
她把篮子打开,露出里面满满当当金灿灿一片,“这是藕夹,土豆夹,萝卜丸子、豆腐丸子、肉丸子,哦,那是虾滑,虾肉斩成泥做的,冻好了,吃的时候稍微化一化,丢到火锅里滚一会儿就能吃。”
胡三娘子临走前还从马车里拎出另一个食盒,里面装的是蛋挞、肉脯和各色蛋糕卷,还有一个圆蛋糕。
供奉也好,年后招待客人也罢,都简单又体面。
再加上之前送过来的鸡鸭、腊肉腊肠等干货,厨房杀手也能勉强置办一桌年货了吧?
柴擒虎刚来,看什么都稀罕,这个瞅瞅,那个看看。
“之前二师兄信里就跟我炫耀来着,可馋死我了!”
师雁行笑着将各样都夹出来一点,装了一盘递给他,“你天南海北的走,还怕吃不到各处好东西么?”
柴擒虎笑嘻嘻道谢,捏了一只萝卜丸子就往嘴里丢,一嚼,油汪汪一泡,十分鲜美,便竖大拇指。
“东西多是多,却未必吃得惯!”
他老家关中一带,后来柴父去西南做官,这才遇见了裴远山。
前段时间跑去两广,半游学半做买卖,才到没几天,二话不说起了一身疹子,偏吃又吃不惯,足足瘦了好几斤。
后来找了个好大夫,也不给正经吃药,就是灌什么苦哈哈的药膳汤子,说是有湿气……
田顷刚揍了小师弟,这会儿听了又心疼,伸出满是油花的手去捏柴擒虎的胳膊,“瞧瞧,都瘦成什么样儿了!”
柴擒虎刚换过衣裳,哪里能让他得逞,蹭一下往后跳开半步,含糊不清道:“你自己都瘦了多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