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什么,他都一清二楚;镇子的哪个地方风景最好、哪儿最隐蔽适合搞事情,他都如数家珍。
三个月前,从家里逃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景象。
他带着干粮与一柄短剑,穿着足够御寒的衣物,就这样从家里跑了出来;那时的夜比现在更深,父母都已经睡觉了,他翻出栅栏,为即将踏上未知的旅途而打心底里感到兴奋。
但现在,这些街道都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冷,在黑夜中矗立着的房屋与其中的灯光将周边的景象割得四分五裂。
刚下马车时亢奋的大脑已经完全冷却下来,寒意无孔不入,从外界、从心底,想要将他冻成一樽冰雕。
他在雪中机械地迈步,慢慢意识到一件事。
他无家可归了。
多么荒谬——
孩子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刚刚与莱尔维亚分开的岔道口,那儿昏黄的路灯投下光线,照亮一位撑着黑伞的,正往这边走的人。
是莱尔维亚。
他本来应该在旅馆休息的,此时却出现在了这里,撑着一柄黑伞,伞面下是一双平静无波的深绿眼睛。
这双眼睛盯着路面,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但很快他意识到了对面站着人,视线微微一抬,落到了雪中的自己身上。
他们隔着马路对视。
莱尔维亚很高挑、有些纤瘦,还是个少年,并不是那种一看就异常可靠的成熟大叔。但达达利亚看见他,就觉得心中无处安放的情绪全部变成了巨大的委屈,压得他身体颤抖、呼吸困难。
“达尔?”雪中响起对方的声音,“你……”
但他很快停住了无意义的询问,叹了口气,对自己伸出手。
“过来。”
达达利亚咬住嘴唇,猛地扑进那个怀抱里,抱着他的腰,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