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之后,杨青山才放下杯子、重新落座。
管辛培已经实在地喊人上米饭了:“行啦行啦,你的发言到此结束,接下来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歇一晚明天又得开工!”
杨青山朝他摆摆手:“行行行,大家别管我,自己吃。”
说好了自己吃,可管辛培又拉着程松宁,一边倒酒一边问他:和一个导演合作三次是不是极限了?再合作下去就会厌烦了吧?
程松宁被问得一懵,一时语塞:“也不能这么算。”
他拍得电影其实不算多,可程松宁同时又很清楚:单论电影资源这一块,组局想要往大了码,那就等同于是各种排列组合,导演、编剧、主演,来来去去都是那些熟面孔。只要将来的演艺生涯足够长,这辈子迟早会有“四搭”的时候。
再说了,拍戏如果都要新鲜感的话,那还讲什么默契?
管辛培听着也在理,哈哈笑着把酒杯满上,自己先闷了口狠的,这才进一步问道:“我知道你和严斯铭也合作了三次,你是他底细,他知你深浅。可问题就是,两个人之间太熟太熟了!他抬抬手,你就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效果,就像那闭着眼睛都知道拉磨的驴子,要快还是要慢,记忆简直植根在脑子里,鞭子一响,迈开蹄子就动了起来……”
“我就觉得这点不好,因为我不喜欢别人这么了解我。”
程松宁不动声色地看着管辛培,试图从他的表情上读出什么。然而管老师似乎真的只是在发牢骚,抱怨杨青山这位老搭档,说他是个只会做电影的工作狂,老了才装模作样地想起人文关怀,自己不吃这套云云。
还说杨青山个老头子活该单身,活该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最终都不选择为他停留。
七八两精酿下肚,管辛培似乎管不住嘴了。
席上人走了一半,醉了一半,没剩几个清醒的。
“还是你好,起码你捞着奖了。”
程松宁被他按着肩膀,说也不是,闭嘴也不是。
“我就是个大俗人啊,我什么都在乎,什么都想要,凭什么你理我我就要理你,你主动来找我、我就该感激涕零……”
真是越听越没法儿听了!
程松宁深吸一口气:“管老师,你喝醉了。”
管辛培倒也配合,被他扶着出了包厢,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一根烟来,拍着程松宁的口袋要火机:“东西呢?”
程松宁只得问前台收银要了一个。
月色将雪地照亮,二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宾馆走。冰凉的烟丝冒起来,又很快消散在风里,只留下淡淡的烟气。
管辛培还在骂骂咧咧,说杨青山活该,骂他一点都不旺、旺人,和他合作这么多次,回回拍戏都累得半死、忙活掉半条命,结果要票房没票房,每次颁奖季都稳稳提住然后毫无悬念地提空。自己赚了个国师之名,老搭档却讽刺得被冠上“无冕之王”。
“幸好我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一脚差点摔到花坛里之后,管辛培被程松宁扶着,喘着粗气狠狠说道。
“我还有女儿。”
“乖女儿,爸爸还能拍两年,给你赚嫁妆……”
*
进入新的一年后,时间流速仿佛又加快了。
《惊蛰无声》加紧进度试图赶上第二季度的档期,为保过审,谢宇璜私底下是想办法开了些绿色通道。他有籍贯优势,再加上段理同样是港籍导演,1月还没过完,业内就传出消息:《惊蛰无声》即将在本届大众选择百荟电影节开幕登台。
而观众不知不觉间也恍然意识到:竟然又是一年百荟了!
百荟奖50周年,好像程松宁喜提满贯还是昨天的事情呢。
那话又说回来:
程松宁在干嘛?又很久没出现了!
粉丝们看着热闹跑到自家身上,根本不觉得受宠若惊:聊你们的呗,惦记程松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