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这么一番安排下来,也耗费了两三个时辰,外面的天都蒙蒙亮了,正厅中的那些官员也都疲惫不堪,唯有明野与昨夜似乎没有什么两样。
明野随手用亲卫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受伤的血渍,看了眼挑出来还留有余力的三百名卫兵,准备再度启程出发。
通判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便问道:“大将军所去何处?”
又擅自道:“此时正值黎明,大将军又才打下一场硬仗,不如在城中稍作休息,整顿一番,再忙要务。”
其实也是怕明野不在城中,镇压不住北疆残兵。
明野道:“有点事。很重要的事。”
*
古代的交通不便,这是容见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坐这么长时间的马车。
除却长途跋涉的疲惫,更多的是心理上的难熬。
逐渐靠近寒山城时,除了费金亦派来监督的几人,以及随行的羴然人,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
而负责护卫的章三川更是不止一次的暗示容见,首辅的意思是万不得已之际可以携长公主逃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到达寒山城之后,他们究竟会面对什么。
容见还在等。
理智上总觉得很难,但感情上是完全的相信。
但也不能这么下去,容见在想找个地方把灵颂和四福也留下来,大不了让他们等等。
明野会来,他也会回去接他们。
容见闭着眼,靠在车壁上,正想着这些事,一动未动,脚腕处的双生铃却骤然响起。
在过去的一年半里,容见尝试过无数次,想要摇晃这个铃铛,但是它像是缺乏什么零件,所以永远不会响起。
很轻微的声音,本应被马蹄与车辙行走的声音淹没,却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车厢中。
容见难以置信,一时如坠梦中。
但裙子十分繁复,他将铃铛系在□□的脚腕上,一时竟拿不出来。
正在容见纠结犹豫间,帘子却忽然被人挑起。
容见一怔,偏过头,挑开帘子是一把漆黑的刀鞘,和明野从前的不一样,他有一瞬的失落,怀疑自己方才是在幻听。
然后,他就看到明野骑在一匹白马上,左手勒住缰绳,右手用刀鞘挑开了帘子,就那么在车窗边,俯身看着车内的自己。
很平常似的,就像过去的每一次。
大胤的习俗是出嫁时要用扇子遮面,但仓促之间,容见连扇子都没有拿,他们就这么没有任何隔阂的面对面相见。
容见的心跳不可抑制的加速,他咬了咬嘴唇。
明野低头看着他,神色非常认真。
可能没有人见过这么认真,这么害怕失去的明野。
和亲的路上,容见虽然没有吃很多苦,但长途跋涉过后精神还是不太好,脸色苍白,像是透着光,上了釉色的薄瓷,一碰就要碎了,五官显得更精致美丽,是很脆弱的、不似真实存在的美丽。
他穿了一身嫁衣。
秋日的太阳不再灼热,也没有那么温暖,照耀在大地上的色泽更接近荒芜,一切都变得黯淡。
容见的嫁衣是红的,那样浓烈的颜色,像血一般在残阳中流淌的鲜红嫁衣。
也在明野的心中流淌。
时隔一年半,他们重新相见,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所有人面前。
没有太多顾忌的,明野松开缰绳,伸出手,捧起了容见的脸。他的手很冷,掌心多了一些细碎的伤疤。
容见很顺从地仰起了脸,他望着明野,心跳得那么快,喉咙却似乎被什么堵住,说不出话来。
明野叫他的名字:“容见。”
嗓音不高,但也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周围所有人都能听到。
这是无人能提起的、长公主的闺名。
他们就这样对视了好一会儿,容见缓缓眨了一下眼。因为明野背对着太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