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的头发又黑又软, 头顶梳了个鹁角,扎着蓝丝缯,穿一身交领锦袍, 乍看不过是寻常高门世家的稚子小胖孩儿, 细细留心才发现他通身的贵气都凝在一双骨重神寒的眼睛里,叫人不敢小觑了他。
当年他出生时,先帝睿元帝到东宫去看望嫡长孙子,听这小子哭声尤为洪亮, 笑道:“雄哉,此子似朕,将来必能掌盛世。”
睿元帝在世的时候极爱重秦衍这个大孙子,没少亲自带在身边教导。因此如果不出天大的意外,新帝云骁帝这一朝的太子, 非他莫属了。
是以秦衍今日到羽林卫来看侍卫们操练,羽林卫大将军郝胜万分郑重,所有能被皇长子看到的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一处不敢马虎, 一处不敢不周到细致,可以说把毕生的小心都拿出来了。
操练武艺的侍卫们皆穿窄袖, 玄色靴鞋,持不开刃的刀、枪, 为增强观赏性,比试时他们将一招一式过得高低错落, 宛若流星,叫秦衍看得是目不转睛, 不禁流露出“好看, 真好看。”的表情。
看了耍枪弄刀, 又瞧了一回走马打球,中场过半的时候,秦衍小孩子心性坐不住了,他动了动屁股地下坐的黑漆描金龙的四方小板凳,不知怎么脚踩住了衣裳,“咚”地一声就从板凳上跌了下去。
照理说板凳很矮,摔下去顶多屁股疼一下就没事了,但是他坐在高高的看台上,眼看着秦衍跌坐在地上又往前滑去……
“殿下。”裴颂等一干文武吓得面如土色,竟都傻在那儿动不了了。
就在都在没反应过来的功夫,一穿绿袍窄袖的侍卫从看台左侧跃上来,他动如脱兔般抱起秦衍将他放在小板凳上:“殿下坐稳了。”
秦衍不慌不忙地抓住他的衣襟,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之后,侧过脸去对裴颂和郝胜说道:“就他了。”
原来云骁帝在他前不久过六岁生日的时候许给他一个骑射习武的师傅,这不今日让太傅裴颂带着秦衍来羽林卫侍卫里看看从中挑一位看顺眼的,教习他骑射。
但秦衍看了半天眼都要不够用了,也没有看到哪个侍卫能入他的眼的。
于是他便使了点儿小心机,想试试这羽林卫之中到底有没有手眼敏捷如鹰隼的,结果真叫他试着了,还真有。
羽林卫大将军郝胜是当今萧皇后的舅舅,提前早听到了风声,因此他今天精挑细选上场的,全是家世功夫二者俱好的,但这些人里面没有卫景英,他的出身太低,不足以入皇子的眼,因此被派去守在看台两侧,以防发生意外。
出风头得主子赏识的机会没有他的,但是一旦出了意外责任就是他的,论起来非常不公,但也没处说理去。
卫景英坦然接过“重任”,从一大早就在看台底下站着了。
本以为这一天就这么平淡过去没什么事了,谁知道皇子不安分,非要自己找件“大事”来叫他露个脸,忙活一下。
当然卫景英不知秦衍是故意从小板凳上跌下来了,起初那一瞬也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抱起人的时候他才踏实了。
裴颂和郝胜齐齐地看着卫景英:只能说此子注定要出人头地,出身什么的都埋没不了他。
天意如此。
卫景英还不知怎么回事,但裴颂笑道:“恭喜殿下,恭喜卫校尉。”
郝胜因为秦衍跌了一跤,忙跪下请罪:“是臣疏忽,请殿下责罚臣。”
秦衍用胖胖的小手拍了拍肚皮:“本殿下的肚量大着呢,不怪郝大将军,起来吧。”
说完他还牵着卫景英的衣襟不放手:“你叫什么名字?”
卫景英只好跪地说道:“回殿下,属下姓卫名叫景英。”
“你可愿意教我骑射?”秦衍语气亲和地问他。
卫景英:“……”
这才明白秦衍今日来羽林卫是来挑师傅的。
不过,这多少人都梦寐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