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雨。
半凝固的冰。
从海一般沉凝的阴云里成型, 又飒飒而下,纷然穿过漂浮在天地中的无根白雾,最终坠入人间。
冻雨打湿了头发和衣物, 没来得及融化的那部分则不断顺着身体滚落下去, 宫崎千寻一步不动, 呆呆站在原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化身特级过咒怨灵后,困扰“无下限”持续运转的大脑负担消失了, 无形有质的防御环绕周身,庇护他免受雨雪侵袭,仿佛一抹超然世界之外的倒影。她不动,没了自主意识的咒灵自然也不动, 只静静地回望着。
扑面的冷雨,比还残留着的霜雪触感寒意更重,她牙关发颤,不由得抱紧了双臂,可还是不停战栗着。想要发声, 出口的却是不成调的泣音,泪水混入雨水零落满面, 崩溃的精神似乎也一并带走了支撑身体的力量,她一点点往下跌,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五条悟终于有了反应, 视线有些茫然地随着她落下, 盯着肝肠寸断呜咽不止的她看了片刻, 顿了顿, 慢慢走到她跟前俯下身。
他伸手扣住她揪着头发的手腕, 想把脱力的她拉起来, 但她只是一味大哭着,根本不配合。双方僵持一会,咒灵听着越来越凄厉的哭声焦躁起来,掌心力度加大,另一只手穿过胳膊揽住了她,强硬地将她托起。
宫崎千寻倒在他毫无温度的怀里,仿佛扑进了一阵风、一朵云,空空荡荡,整幅心神落不到实处,一个劲往下沉去。
冷雨被蔓延而来的“无下限”挡住,止不住的眼泪却纷落如雨,她借着咒灵的支撑勉强站稳,与那双失去了神采的苍天之眸对视一眼,痛苦难当地别开脸,不敢再看。
——【在我消失之前,往前走吧。】
少年最后的祈愿自悲恸里浮起,她咬紧牙关,哽咽着松开咒灵,摇摇晃晃往前走。
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沿着破败长街前行。她走了一段,实在撑不住往下倒,青白的脸颊上都是泪光,可刚蜷缩下去,落后一步跟在身后的咒灵又懵懂地抬手来扶她,如此反复数十次,咒灵抱紧她不肯再松手了。
她哭声撕心裂肺,闷进他胸膛,可他并不懂她为何悲泣,只是有些不安地盯着她。
像是活人,不是活人。
宫崎千寻忽然激动起来,一把甩脱他的手,踉踉跄跄冲进街边的电话亭,反手扣上门,崩溃大叫:“你不要跟过来——!”
隔着一道玻璃门,咒灵一怔,收回了推门的手,乖乖停在了雨中。一大堆恶毒尖刻的话淤塞在胸臆,被仅剩的理智锁进喉咙,她发抖的手狠狠敲了几下额角,靠着剧痛拉回一点神智,抬臂去拿公用电话的话筒。
大概是之前有人投过硬币又没来得及使用,她不管不顾拨出的一串号码竟然接通了。
带着杂音的通话那头,传来了女性有些忧虑但依然温和的声音。
【喂,您好,这里是琥珀川。】
宫崎千寻靠着玻璃,呼吸一窒。
电视里的新闻在播报全国各地的突发异常,警告民众不要远离住处,女性的声音混杂在电视声里,染上几分疑惑。
【您好,请问您是……?】
她不敢发声,死死咬住手指,吞下伤口涌出的苦腥的血。
【妈,谁啊?】有男生插话问到。
【奇怪……没人说话呢。】女性困惑地拉远了话筒,在儿子的催促中应了声,【饭菜都端上来了吗?你们要是饿就先吃吧,我马上过来。】
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家人都等在餐桌边,女性再度询问一句,见还是没人回复通话,就道歉挂断了电话。
宫崎千寻听着响起的忙音,松开话筒,顺着玻璃滑下去,跌坐在地。
撕心裂肺的痛苦似乎减弱了,反倒是空荡荡的茫然漫了上来,只有眼泪还在流。她一脸麻木地仰头靠上玻璃,耳边雨声与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