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旺儿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小人的爹去年就没了,府里大太太体恤,就让小人接了爹的位置。”
秦思源眼圈一红,又叹道:“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还是秦旺儿道:“二老爷,小的父亲的事情不值一提,他老人家也是喜丧,实在是劳您记挂。此处人多,不若您和太太带着少爷小姐们先上马车回去,家中老太太和大老爷大太太可都盼着您呢。”
冯氏也道:“老爷,我们先回家再叙旧吧。”
如此,一行人才上马车。
不知怎么,云骊觉得姨娘有些紧张,她握着刘姨娘的手道:“姨娘,您怎么了?手心都出汗了。”
“没什么。”刘姨娘笑道。
云骊却靠着她道:“姨娘,你是不是害怕呀?你放心,女儿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刘姨娘失笑:“傻孩子,我要你保护做什么。”
从通州到京里很快,永宁伯府的马儿都很矫健,跑起来一点也不颠簸,刘姨娘就和云骊说起伯府的事儿:“咱们府里人不算多,你大伯和大伯父唯独只有一个女儿,业已出嫁,就是如今的辽王妃了,比你大十岁,我虽然不知道她是何等的美丽,却听说她有个诨名‘牡丹花’,每年你大伯母都会四处搜罗名贵的牡丹摆在家中园子里。什么姚黄魏紫这些竟然是常见的了……”
“那么说起来,这位大姐姐肯定是国色天香了?”云骊歪着头问道。
刘姨娘笑着摇头:“我离开京中时,她才五岁,只记得她是个爱动的性子。这长大后,也是喜欢骑马打马球,是个明快人。”
后宅之人说话,就是这般婉转,纤云在旁偷笑,难为刘姨娘在五姑娘面前说的这般,这位大小姐不识几个字,读书就头晕,大太太很是疼宠她,后来没办法,关在家里学女红针黹,才安静些。
但仍旧时不时偷偷跑出去玩儿,急的大太太三番五次写信给太太哭诉。
故而,老爷太太吸取了教训,二房的姑娘们,即便是不晓世事的六姑娘,都是懂事后就开始学做针黹,就是为了沉淀性情。
云骊小声道:“女儿听太太说老太太是个最重规矩之人,既然如此,大姐姐怎么能出去骑马呢?那以后女儿能不能出去骑马呀?”
骑马多威风呀,虽然平日云骊欢喜读书,但骑马还是很好的。
一向对女儿好说话的刘姨娘突然道:“想也不要想。”
“姨娘……”云骊都被吓到了。
刘姨娘叹道:“你若这般,你爹爹就第一个不喜欢你了。”
女儿还小,虽然平日看着很懂事,可还是有很多事情她不懂。对于老太太而言,所谓的规矩也是分人的,章云凤是伯府大小姐,即便名声不好,也有多次改正的机会,也能依靠家族的爵位,甚至入选辽王妃。
但对于普通的庶女,一时不慎就完蛋了,失了父亲的宠爱,谁会喜欢你。
还有她本人,老太太口口声声说待她不薄,真的不薄么?若非是她正好偷听到老太太给章扶玉避子药,还真的以为是去给姑娘做左右手的。
又要贤良,又不让别人生孩子。
她自问伺候章扶玉时,也是尽心尽力,她要出嫁做的针黹女红,有一大半都是她做的,那时章扶玉读书不愿意读,被先生罚了,也是她帮忙罚抄的,更别提平日她对她十分忠心。
跟着章扶玉嫁过去的出路,无非就两条,一条是做个妾,一辈子无子,作为章扶玉贤惠的摆设,第二条路,就是替章扶玉做管事娘子,嫁给陆家的奴才,将来生个孩子,又是个奴才秧子。
安分守己,哼,什么安分守己,她到现在都没听说过章扶玉嫁过去十年,哪个妾室有孕了,她自个儿倒是二子一女?
若真的安分守己,怕是避子药多喝几年,人早就没了。
就在刘姨娘脸上变幻莫测之时,永宁伯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