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康熙听到宜妃并未对其他人提及章温氏所有的言论,心中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朕端看你如今之气色变化, 这方法也是极好的,就这么着吧。”
“皇上不嫌弃臣妾粗鲁吗?”佟皇贵妃仰着头问道。
“朕怎么会嫌弃你呢?你的身子康健是最重要的。”康熙笑着说道, 自从赫舍里去了之后, 他愈发地珍惜这些长久陪伴之人,虽然此法确实有些……非同寻常, 但对比表妹的健康,倒也无所谓了。
“臣妾谢皇上体谅。”佟佳氏长长地舒了口气,先前她担心自己暗地锻炼之事被皇上发现, 说自己有失体统,于是想发设法地遮掩。
如今得了皇上应允, 往后尽可大大方方的, 虽然不能摆在台面上, 但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自个儿在皇上面前露了马脚。
康熙抱着佟皇贵妃, 心思却是飘到了其他的地方,他想到之前让梁九功调查的事情。
梁九功后面也一直没有上报结果,如今旧事重提, 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从皇贵妃屋子出来, 康熙去了书房,“梁九功。”
“奴才在。”
“你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朕在?”康熙看着梁九功问道。
梁九功立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奴才该死。”
显然他也知道康熙说的是什么。
见此场景, 康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收敛了神色, “呈上来。”
梁九功膝行几步上前, 掏出一封信呈了上去, 此信是他手下之人所写,数日前,他便收到了这封信,看过之后,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同皇上禀告,一拖就到了这个时候,没想到竟然被皇上发现了。
康熙展开信,信足足有十来张,皆是深入各地探查的数据,他一目十行,神色冷了下来。
梁九功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康熙一页页地翻开,脸色越来越难看,当初听闻章温氏的话时,他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觉得章温氏说话或许有偏颇之处,如今证据摆在前面将他心中那一丝期盼彻底捏得粉碎。
半晌,上面也毫无动静,梁九功只得硬着头皮劝慰道:“皇上……”
“滚出去。”康熙说道,平淡的语气之下掩盖地是滔天的情绪。
梁九功二话不说,连滚带爬地离开房间。
关上门,他脸色苍白,冷汗湿透后背,两腿还忍不住地发软,忽然间,房间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梁九功一个哆嗦,差点跌坐在地上,旁边的魏珠赶紧扶了一把。
魏珠小声道:“干爹,皇上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梁九功瞪了他一眼,“活腻了吗?皇上的事情也敢打听?”
吓得魏珠赶紧闭了嘴,老实地站着,说实话,他跟了干爹这么久,从未见过干爹脸色发白的模样,亦未曾见过皇上如此震怒的怒杨。
梁九功是见过的,但那也是十几年前,当时鳌拜专权,先是不顾圣意,矫旨处死了阻扰他换地的户部尚书苏纳海、直隶总督朱昌祚、巡抚王登联等三人,而后绞杀与其政见不合的苏克萨哈,诛其族人。
皇上得知消息的当晚,屏退众人,砸了半个御书房。
现如今,旧景重演,梁九功心中七上八下。
屋子里,康熙坐在椅子上,桌案上的东西已被他一股脑地扫在地上,满地狼藉,那信被摔落在地上的茶水慢慢浸透,墨迹晕开,字迹模糊。
但,上面的每一句话都刻在了康熙的脑子里:……数十户人家,男子年十八,女子年十六,可为婚配,婚后孕育数子皆成……富家子弟,早通人事,屡有婴孩夭折……不足为奇。
他的承瑞、他的承祜、他的长生……他想过是报应,是灾祸,甚至于相信是他自己“克子”,但是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曾经他可以怪祖辈,怪上苍,怪自己,如今他能怪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