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是漫长而寒冷的。
元孟县这样的高纬度、高海拔地带,一旦进入数九天,更是冷得要人命。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
哪怕白天出太阳,温度也在零度徘徊。
有些背阴面的积雪,会一整个冬天都不化。
这样的天气,村里的小学教室,那是必须得生火炉的。
县里的学校有暖气片,村里的可就都是火炉子了。
哪怕是一年级的小朋友,也是安排两人一组,每天早上轮流着早到校,给全班同学生火。
七岁的孩子,在农村人的眼里,早都是大孩子了,必须得会干活。
别说生火了,就是简单点的做饭,那都是能搞定的。
所有的孩子,每个人都有任务,软柴、硬柴、炭块,都得从自家带来。
学校的老师,大部分都是本村的,水平也不高,基本初中毕业。
有那么一两个高中毕业的,挺稀罕。
正儿八经师范院校毕业的,基本都分配在城里的学校。
因此,教室里传出的老师领读声,普通话也不标准,本地口音浓重。
可这样的老师,却比后世那部分课堂上不教知识、下课后开办补习班、逼得你不得不去上补习班的老师,要认真负责得多。
他们也许水平有限,却尽心尽力对每一个学生,没有什么歪心思。
这年头的农村,大部分上下课都不是电子铃声,而是——
啥玩意敲起来动静大,就敲它!
铜锣、铁锅、铁片、锈迹斑斑的铁铃。
司家村的小学,上课敲的是一下:当、当、当。
下课敲两下:当当、当当、当当。
放学的节奏是这样的:当、当当,当、当当。
课间十分钟,一群小孩子各自拖着一个纸壳子,往积雪压得瓷实的小斜坡上一坐——
出溜!滑下去了!
疯狂尖叫笑闹着。
即便没有各种高级的玩具,不是什么游乐场,野地里的疯嗨,却能令每个人开心到飞起来。
一整个冬天天天玩,童年里每个冬天都玩,却依然次次都乐此不疲。
没有纸壳子的小朋友,哒哒哒跑到司辰家,跟司老太要纸壳子:
“太奶奶,我也想要一个纸壳子!”
司老太年纪大了,越来越稀罕小孩子。
家里别的不多,包装箱多的是!
一个方便面的纸壳子,被司老太扯开,分成两半,一人一半:
“呐,爱惜点啊,下次来可没有了,一人只能来领取一次,知道了?”
“知道了!谢谢太奶奶!”
看着嘻嘻哈哈跑走、穿着厚厚棉衣堪比一颗球的娃娃们,司老太笑得慈爱。
“啧,我家曾孙孙很快也能这么大啦!”
“娃娃们啊,见风长呦!”
……
进入腊月之后,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食了。
元孟县的年食,以面食为主。
如果是南方,那就是大寒小寒杀猪过年。
腌制腊肠、腊肉、腊猪蹄、腊鸭子等等,都可以安排上了。
北方人基本不腌制腊肉等食物,因为北方的冬天足够漫长,冰天雪地,肉食保存起来相对容易一些。
南方湿度大,气温升起来也很快,肉食腌制了才方便保存。
北方的冬天,不生火的屋子,或者直接生肉挂在屋外,那就是天然的冰箱。
村里人家家户户都要做一些油炸的年食,比如麻花,比如馓子。
由于工作量太大,临近的十来位妇女们,就开始搭伙完任务了。
一群人提前商量好,今天去你家帮忙,明天上她家。
馓子别看一盘一盘的,那一根一根细细的,都是手工搓出来的。
一块拳头大小的面饼,从中间戳个洞,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