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征、告期、亲迎这么一套流程走下来,也要大半年。且媞媞是自己放在心上的小姑娘,叫她等了自己三年,婚仪越隆重,也越好叫世人知晓君主对皇后的爱重。
正巧此次从匈奴王帐中得了不少宝石黄金,充作彩礼正好。
燕观越想,原本抿直的唇也不禁微微翘起,这副如沐春风的模样叫进宝抖抖索索,更不敢讲实话了。
燕观见他支支吾吾,也不生气,只道:“可是她还在生我的气?”
进宝支支吾吾地小声嗫喏了些什么,燕观微微皱眉:“大声些,说话这般有气无力,难道秦王府短了你的吃喝不成?”
因为没了分例而把秦王素日喜欢的芍药花丛给铲了挪来种菜的进宝抹了把泪,心想,这可是你要我讲的!
于是高坐马上,英武不凡的秦王便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不好了不好了,王妃带着她与成国公世子生的孩子跑路了!”
还在想着要送什么礼物讨媞媞欢心的燕观:?
凑巧听了一耳朵的周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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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观冷着脸疾驰而去,终于在出城前截下了那辆外表瞧着很不起眼的马车。
饶是再普通,燕观却也能一眼看出,那里边儿载着的,便是他的媞媞。
“都停下!停下!”
身后的将士驱马上前,将原本排着队准备出城的人都驱赶开来,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城门口,霎时间静得连周幼吾自己过快的心跳声都听得分明。
那刻着麒麟纹的剑鞘微微挑起车帘,速度并不快,自车帘外逐渐投射而来的天光一寸寸照在周幼吾身上,她原本紧紧攥着的拳已然紧张得绷出青白之色,容色清艳的女郎这般不安的模样,瞧着的确是很动人的。
车帘已然挑起一半,车外之人已经能看清那端坐在侧榻之上的女郎身上垂下的碧玉璎珞。
那碧玉璎珞下又缀着一个小小的如意结,这是周幼吾打络子时的一个小习惯,燕观一眼便能瞧出那璎珞的主人是谁。
他放在心口的那枚杏黄璎珞,亦缀着那么一个小小的如意结。
“媞媞。”
他的声音如昆仑山上千年不化的寒冰,这般冷冷淡淡唤她小名的时候,总能叫周幼吾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跟着一道儿紧张得脸都发白的柳芽得了娘子一个眼色,很快便反应过来,抖着手将帷帽戴在犹睡得不知事的小郎君头上。
周衡不知道阿娘和柳芽姐姐为什么要在车上都给他戴帷帽,被弄醒的他揉了揉眼睛,习惯性地就开始撒娇:“阿娘……”
听着从车厢里传来的稚嫩童声,燕观只觉心神俱裂。
孩子……
媞媞果真在他‘战死’的消息传回之后便另嫁他人,还有了孩子。
这本该是他的王妃,他的皇后,与她诞育子嗣,琴瑟和谐之人,该是他燕观。
“媞媞。”
饶是心中怒火翻腾,燕观的语气仍十分平静:“是你自己出来,还是要孤抱你出来。”
原本还因为周衡的一声‘阿娘’吓得脸色发白的周幼吾顿时因为他这句话臊红了脸,她回头安抚地拍了拍害怕得抱着她手臂不放的周衡,对着柳芽道:“去找我阿兄……先别叫他看见衡哥儿这张脸。”
柳芽点头,周衡看着周幼吾起身欲走,红着眼睛哭唧唧道:“阿娘不要丢下衡哥儿……”
周幼吾亦是苦着脸,把周衡扒拉她的小胖手轻轻拨开了,柔声道:“衡哥儿乖,阿娘待会儿就回来了。”
周衡仍哭着不要她走。
再听着那道在北境时无数次回荡在自己耳畔的柔怯女声,竟是因着她要哄与那成国公世子所生的孩子!
燕观执着太阿剑的手稳稳地未曾晃动,语气却微显波澜:“媞媞。”
已是不能再等了。
周幼吾一狠心,不再理周衡,顺着那剑鞘指来的方向撩开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