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会众人, 就在这样尴尬的静默中凝了片刻。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打圆场道:“今日不聊朝中那些俗事,喝酒喝酒!”
有了这句话, 其他人陆续响应, 场面总算渐渐恢复热络。
严仲与其好友亦在这场文会上,只是聊到谢知秋时,他们同样不好吭声。
好友将八哥一同带来放风,此时, 这黄嘴的漂亮鸟儿在笼子里字正腔圆地念道:“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
友人一边逗弄着鸟儿, 一边道:“其实这谢小姐,有才学,又救了皇上, 几乎占全了礼义忠孝, 必定千古有名。若是她不谋求与男子一般的朝中地位,只安于现状,现在名声定然如日中天,人人都会写诗作词赞颂她,上个烈女传不难。只可惜……”
他没有说下去, 但严仲能领会他的意思。
严仲这好友性情温和,在谢知秋还是甄奕学生的时期,他就颇怜惜这小姑娘的才华, 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却不方便为谢知秋说话。
礼教讲究男女有别, 男女授受不亲, 一个男人掺和太多与女人有关的事, 那上不得台面, 也是“逾礼”的。
若是表现得过于欣赏亲密,还会被人诟病是否是有非分之想,更别提支持一个女人随便出入男人聚集的地方,那根本就是轻浮至极、大逆不道。
但凡自诩君子,要些脸面,就不敢轻易亮明这样的态度。
严仲以前就是对礼法要求十分苛刻的保守人士。
要换作以前,有人提出这样将男女混淆的想法,他早就站起来找出一百个理由开骂了。
不过今日,他出乎意料的没有过激反应,反而心不在焉似的应道:“或许是吧。”
友人熟悉他的性格,不由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若是这谢小姐,说不定还真能破格为官。”
友人感慨一句。
接着,他像是开玩笑一般随口道:“若是有了谢小姐这样的前例,以后会不会有其他女子也效仿于她,同样尝试走上朝廷呢?有一就有了二,口子一开,再有破例,也未必不可能。”
严仲今天本就有些走神,听到这句话,他眼神又是一动。
……
*
傍晚时分,严仲结束文会,回到自己家中。
严博士的家还是一如既往的破旧,他为官清廉,赚来的一分一厘都是干净钱,问心无愧,却也没什么余财来享受,做了十几年官,连掏个修屋顶钱都要思衬再三。
他回到宅中,慢腾腾地往书房走,还不等走到,便听到走廊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步子很轻,有点急,但仍保持着节奏,俨然是着急来打招呼,却又克制着保持礼数。
“父亲。”
少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清冽而端正。
严仲回头。
过来寻他的,正是他的小女儿严静姝。
她端庄地对父亲行了一礼,仪态无一丝一毫不当之处。
严静姝今年已过十八岁,当初的小荷芽,转眼便亭亭玉立。
“我看了一些太学生最近的文章,对其中的观点有些感兴趣,就效仿也写了一篇。本来是想拿来给父亲看看的,不过……”
她手里捧着一卷文章,显然本来是要拿给严仲的,不过,她见父亲归家后满面倦色,又不由迟疑。
她道:“父亲今天是不是累了?若是父亲没精神的话,我还是明日再来吧。正好这篇文章我自己也还有想推敲的地方,可以再回去修改一下……”
但不等严静姝说完,严仲已摇了摇头。
“无妨,我还没累到能一篇小文章都看不动的地步。”
严仲皱着眉头,不苟言笑,却将手一伸:“拿来吧。”
……
不多时,严家父女一同进了书房。
严仲坐在椅上,面无表情地读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