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 赵泽回到堂上。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一回到公堂,非但看到齐慕先已经到场, 还看到堂下跪了十几个陌生男子。
这十几个人, 赵泽没见过, 谢知秋给他的小册子上亦没提到。
他愣了愣, 下意识地转过去看堂后的谢知秋,却见谢知秋皱着眉对他摇了摇头,显然也不知情。
于是赵泽问齐慕先道:“齐大人,这些人是……?”
齐慕先表情古怪地一笑, 说:“不瞒萧大人, 这些都是在乐女春月生前与其有牵扯的人。”
“——!”
齐慕先方才一见齐宣正被押出来, 便是一副大惊失色、难以承受之貌, 但此时, 他已经在后堂收拾好衣冠、恢复成平时德高望重的齐相,不复先前狼狈状。
不过, 齐慕先面上仍有愧色, 一副惭愧之态, 道:“方才老夫……哎, 老夫实在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 竟然会背着老夫做出这种事来,吓了一跳, 这才失态……抱歉, 让萧大人见笑了。”
因为谢知秋在后堂的一番话, 赵泽此刻有些多疑, 没有冒然接口。
但齐慕先继续道:“老夫先前休息的时候, 已经狠狠教训了这个逆子!这事无论实情如何, 他终究是犯下大错!朝廷命官留恋花街柳巷已是不该,他竟还在孝期犯下这等糊涂事!
“这些,老夫哪怕有意为他遮掩,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推脱不了。
“等大理寺盖棺定论,老夫定会亲自去向皇上负荆请罪,这都是老夫教子无方。今后,不但老夫这逆子不配做秘书少监,纵然是老夫这同平章事,老夫也没有脸再当下去了!”
齐慕先这话说得极重,让赵泽大吃一惊。
说实话,虽然他被谢知秋鼓动了一番,对齐家父子产生了一点怀疑,但谢知秋的话,他也并没有全信。
自赵泽有记忆起,齐慕先就是他父亲身边深受信任的能臣,后来又全心全意地辅佐他的兄长。
此案多半是有一些问题的,但一边是数年来教导他、帮助他的师长与发小,一边是与他不过交好数月的年轻臣子,相比之下,赵泽内心还是更偏向齐家父子一些,并没有那么容易被说动。
所以赵泽一听齐慕先竟要辞官,当即就有些急了,几乎想要立即恢复皇帝的身份,劝他不必如此。
赵泽好不容易才凭理智抑制住这种冲动,收敛地道:“齐大人何至于此?新帝登基还不久,若是没有您这样的老臣辅佐,江山如何能稳固呢?”
赵泽话音刚落,齐慕先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眼底似有审视之色。
齐慕先矜持地道:“萧大人这话严重了。皇上聪慧仁德,没有老夫,亦自有百官辅佐,单老夫一人,算不得什么。”
他话到此处,话锋又是一转——
“不过,说老夫偏心也好,心怀侥幸也罢,这桩案子,毕竟事关老夫独子。据老夫所知,老夫这逆子虽不是事事毫无纰漏的完人,可平时也知事守礼,断不是会随便杀人之人。”
“关于此案,老夫也想查个水落石出。”
“所以刚才老夫醒来,教训完那逆子,立即就派人出去查,看有没有其他此案的知情者。没想到老夫的人出去一问,光是在大理寺外,就有那么多人自称与乐女春月相识!”
赵泽顺着齐慕先所指的方向一看,只见那十余人皆是男子,有老有少,有胖有瘦,最老的一个瞧着有六七十了,年纪最小的约莫才十七八。
赵泽看不出这些人之间有什么联系,疑惑地问:“你们都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率先拱手行礼道:“回大人的话,不瞒大人,小生便是月儿的情人。”
赵泽心头一惊,心想这难不成就是在墙后给她递信的那个人,正要询问,不想他还没开口,其他男人已经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