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兵荒马乱的一整夜, 谢知秋难得地睡过了巳时。
不过,次日,待萧寻初醒来时,就看到谢知秋已经坐在桌边, 一本正经地在写什么东西。
萧寻初倦意未散,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然后, 他问谢知秋:“你又在研究焦家的事了?”
谢知秋颔首。
她正在整理媚儿昨夜所说之言。
媚儿是焦子豪的宠妾,平时听话懂事、百依百顺, 又表现出一副爱打扮、爱争风吃醋的妩媚模样, 瞧着对正经事不太上心, 也从不显得太聪明, 时间长了,焦子豪就对她毫无戒心,以至于媚儿已经探听到了不少焦家的内幕,焦子豪还对她丝毫没有起疑。
只是……
谢知秋一顿, 道:“若真如那个宠妾媚儿所言,这月县的水,比想象中更深。”
萧寻初见她神情凝重,不免也严肃了几分,问:“她说了些什么?”
“……”
谢知秋眉心稍拧,只觉得全部因果恶臭扑鼻,光是说出口, 都觉得恶心。
据媚儿所言, 这整件事, 要从焦家起家开始说起——
三十年前, 焦家虽是月县一带的大地主, 但还远没有如今权势。
焦家起家的生意乃是牙行, 其中也涉猎奴仆交易,会在富贵人家和想要卖身去富人家做活的穷人之间牵线搭桥,买卖成交后从中抽成获利,因此焦家认识不少常人难以企及的权贵富户。
能混得好的人家,贯是八面玲珑,焦家在伏低做小的前提下,倒也与这些权贵之家维持了不错的关系。
然而,一日,焦家的人被当时的知县神神秘秘地叫到县衙,说知县老爷想向他们买几个人,要年纪不大于五岁的童男童女,必须来源清白、身无恶疾,最好六亲缘断,一旦离开,不会有人追究后续,至于年纪,也是越小越好。
只要能做到这几点,无论让知县老爷开多少价都行。
在方朝,人牙乃是合法的正经生意,但这样的要求,饶是焦家也闻所未闻,隐约能觉察出异样来——
一般主顾还是喜欢买大一点的孩子,最好十二三岁勤劳能干的,这样能干的活多,照顾起来不麻烦,也比较容易看得出性情。
买年纪小的孩子的,不是童养媳之类,就是家中无嗣,要当自己孩子养的。可看知县老爷的打算,显然不是如此。
是时,焦天龙也还年轻,刚刚接手生意,心里有点打鼓。
他差人四处打听,花大价钱买通知县家里的老奴仆,才终于得到可靠的内部消息——
当年的月县,还没有所谓的“粮灾”或者“收不上税”的问题,相反,此地地处南方,常年温热多余,粮食种下去,一年能收四回,是个有名的富县。能在这里当知县,对一般新上任的官员来说,绝对是个好开头。
是以,当年的知县老爷,是大族庶子出身,其父是个相当有权有势的人物。
然而,就这么一位大人物,如今卧病在床,久病难医,生命危在旦夕。
据说这知县老爷的本家,不知打哪儿找到一个据说很神的游方术士,重金买下一副不出世的秘方,给知县老爷服用。
第一副药,是游方术士本人亲自提供的。
他煎药不准人看,也不知里头到底是什么,但说来有些神奇,知县老爷的父亲吃完这药,精神还真大有好转。
知县老爷本家的人见状皆大喜,重赏游方术士,还要留他当门客。
游方术士本人却十分低调,连说不敢,趁着无人注意,便悄然离开了。
本来事情到此为止,可是,好景不长,一家人还没高兴几天,一夜之间,那位老父亲,就又病倒了,症状还是和过去一样,甚至更严重。
知县一家大急,但以前所有医生对此都束手无策,只有那个游方术士的药方有效。于是他们连忙动用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