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放榜,他昨晚便一夜未眠。更别说平日里,主子压根没琢磨着怎么讨好世女殿下。
再就是现在,听闻小厮谈论那苏会元和司颜公子的婚事,原本心情颇好的主子便成了这副模样。
一切都很明显了。
兰书忍不住捂住了嘴,哭了出来,他蹲下身子,伏在清栎膝上,哽咽着道:“公子、公子你别做傻事啊!”
那坐在椅子上,仿若提线木偶一般呆滞,容貌却又无比精致的男人缓缓转了转眸子,微微上扬的眼尾,便这么看向了兰书,目光淡漠,却又有些呆滞,带着一种脆弱的美感。
“你,都知道了?”他的声音无比干涩,仿若那多年未曾言语的老者一般。听得兰书又是一阵难受。
“公、公子……”兰书抽了抽鼻子,想起公子的意图,眼中便滑过了一丝恐惧,但见椅子上的男人即将闭上眼,浑身散发着无声的悲伤和绝望。这一刻,兰书想起了三年来公子待他的好。
他猛地握住清栎那格外纤细的手,晃动起来:“公子,公子你快振作起来!你、无论你爱慕谁,兰书都会帮你的!”
清栎平静地勾起唇角,他的身子被手臂带着晃动起来,但他的神情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帮我?”
兰书见公子有反应,眼睛亮了,便想要继续表明自己的态度,只是随即,他却听见公子癫狂地大笑起来,那精致的面容都略微扭曲,浑身气息绝望又可怖。
这样的公子太过陌生,兰书下意识松开了手,呆呆地看着椅子上的男子。
清栎笑了许久,直到喘不过气,笑声逐渐无力,他才停了下来。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清栎喃喃道:“帮我,又有谁能帮我呢?连我自己,都输了啊…..”
重活一世,占领先机,却依旧将生活过得一团乱麻。他预先避开了未来的困难,却从未想过,生活从来只会安排更多的坎儿,让他继续摔跤。
这就是命么?归根结底,同为兄弟,他这个哥哥的命,便是比弟弟贱么?他上辈子想要的,不过是父母的关爱和眼神,可无论如何争夺,他收获的都是厌恶的眼神。而弟弟,上面也不需要做,便轻而易举地被所有人喜爱。这辈子,是他痴傻。被仇恨蒙蔽双眼,错失所爱。可现在,竟连他心底里的人,弟弟竟也要靠近么?
清栎知晓,司颜从始至终,多对一切一无所知。他不知晓葛继爹对哥哥的捧杀,不知晓哥哥是重生的,更不知晓哥哥的心上人是那苏会元。
但就是那般巧。上天仿佛在看戏一般,刻意地将流着相同血脉的兄弟两放在一起。弟弟收获所有爱意,性情纯善,哥哥则被无数人厌恶,蠢且歹毒。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
清栎勾起唇角,平静地想着什么。
想必,上天让他重生,也不过是为了给这戏剧化的故事增添一抹波折吧。“即便哥哥重生了,但是依旧比不过纯善的弟弟”,呵,多么可笑啊….
兰书呆呆地看着木椅上的主子。
从天光到日暮,又至深夜。公子他,一直都是这个姿势。唇角的笑容仿佛被人粘上去一般,久久都不曾落下。
笑容不再象征愉悦,兰书未曾读过诗书,此刻他却知晓。公子他,很难受。
他无计可施,最终只是坐到地上,默默陪在了公子身边。
…..
苏墨墨突然发现,其实被赐婚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现在,那些送上门的邀请函,再也没有那种名为赏花宴,实则为相亲宴的了。
虽然这样想不好,但她真的觉得,这司颜公子当了一回挡箭牌。倘若有机会,苏墨墨必会说上几句感激之词。
而现在,借着殿试之机,苏墨墨拒绝了所有的邀约。只那司家倒是颇为识趣,许是担心打扰她,倒也不曾邀她出来和那未来正君一聚。当然,还有个可能便是对方也不满意这门婚事。不过于苏墨墨而言,这都无需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