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秀才,两人聊着闲话,实在有些怪异。
到底是人,中途程叙言没忍住好奇心,悄悄抬眸打量上首的人一眼,对方三十五六的年纪,眉长而黑,眼大有神,眼角有细纹却不掩岁月沉淀的儒雅气。
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对上,程叙言惊讶对方的敏锐,正要开口赔罪,没想到知府大人只是眼眸一弯,并不计较程叙言的目光冒犯。
之后程叙言再不敢抬眸,言语间也越发谨慎。
风吹过内堂前的一株月季花,师爷看着程叙言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道:“真是可惜了。”
“不可惜。”知府一改之前在程叙言面前的遗憾,眉眼带出笑意。
师爷不解。
知府负手离去,“走罢,今日公务还未做完。”
天上白云悠悠,疏朗气清,知府抬首任由春风拂面。
那样一个有自己的主意,且行动力极强的人怎么可能泯然众人。
人的一生漫长,不过刚开头怎能定以后。
程叙言任由脸侧的碎发飞舞,低头看着手里两本书籍出神,他飞快翻了几页,发现这与其说是书籍,不如说是近些年的时事整合,里面还有私人注解。
他平静的心倏地跳动,不敢置信的望向知府衙门的方向,他不明白严知府为什么对他这么友善,他只不过是个秀才,且与严知府非亲非故。
甚至程叙言心想,在知府内堂他不听严知府的劝诫,对方应该不愉才是。后面他偷看还被抓个正着。
他将书揣入怀中,穿过拥挤的人群回到仁心堂。没想到又有一个意外之喜。
易知礼忙不迭解释:“叙言哥被叫走没多久偃叔就闹着找你,结果不小心磕到门框,然后程偃叔就清醒了。”
当时程偃清醒后,仁心堂的三位坐堂大夫都坐不住,纷纷围着程偃,又是把脉又是看舌苔,翻眼皮。这会儿可算消停,三位大夫凑在另一边商量程偃的病情。
程偃看向儿子,温柔笑着朝儿子张开双手,想给这个满身带着看不见的刺的孩子一个怀抱。
程叙言握住他的一只手,“头还疼不疼。”
“不疼。”程偃很快敛去那一点失落。
因着程偃忽然清醒,程叙言跟掌柜打声招呼,提前带着程偃和易知礼回小院。
路上程叙言简单提了提最近发生的事。易知礼跟着手舞足蹈:“偃叔,叙言哥好厉害的,三两下就把歹人干趴下,还得到官府的奖金,整整十两银子呢。”
他们这几个月的租院子的钱正好补上,再加上他们在仁心堂干活学习,虽然没有月钱,但仁心堂包圆他们三人的午饭,偶尔还有零嘴。
易知礼心里着实松口气,府城的花销大,他又没个进账,心里确实焦虑不安。
他崇拜的看着程叙言,“如果有一天我能有叙言哥十分之一好,我做梦都会笑醒。”
这下别说程偃,连程叙言都被逗笑了:“知礼,你太夸张了。等以后你见过更多的人,会发现我不过尔尔。”
“不会。”易知礼和程偃几乎是异口同声。
程叙言走在两人中间,他挑了挑眉,左右望去。
程偃弯眸,落日的光打在他的身上,有种朦胧的美好,他笃定道:“就算以后见再多的人,叙言就是叙言,最特别最好的那一个。”
“对对对。”易知礼跟着点头:“我的想法跟偃叔一样。”
街边的小贩有人正在收拣货物准备回家,而有的小贩正准备迎接夜市。陌生的行人与他们错身而过,只留下嬉笑的余声。
三人并肩前行,身后的三道影子亦是紧密相连。
走到巷口的时候,程偃买了一只烧鸡,下意识朝自己的腰间摸去,却摸个空。
一角银子递给摊主,程偃抬起头,故意抱怨:“为父真是身无分文。”
程叙言接过烧鸡和找零,淡淡“嗯”了一声,随手把腰间的钱袋子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