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有新的际遇呢,若再遇良人,出嫁也很好,若未遇良人,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也很好。”姜稚衣说着,叠拢裴雪青的信,又去拆宝嘉的信。
宝嘉阿姊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说她的礼先到河西,她人晚一步也到河西了。这长安城住得真没意思,公主府的面首也无趣得很,都遣散了,不如来河西散散心。
姜稚衣笑着读下来,隔着两千里都听到了宝嘉阿姊打算盘的声儿。
最后一封信是裴子宋的。
“裴子宋说,自从我去年散尽家财贴补杏阳百姓,在杏阳就是一位活着的女菩萨了。”姜稚衣读着信跟惊蛰打趣,“说什么呢,我家财可还没散尽,这才哪儿到哪儿,咱们回头再清点清点,留在长安的产业如今也不方便就近打理,不如变卖了,到河西来置办新产业。”
惊蛰点头应下。
姜稚衣继续看信,又看到裴子宋说杏阳如今已然恢复生机,当地百姓给三七他们一百零一名玄策军建了英雄祠。
姜稚衣眼望着东南的方向出了会儿神,喃喃道:“等之后安稳下来,去杏阳看看三七他们,请他们喝杯喜酒吧。”
仔细收好四封信,姜稚衣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明媚的春光托起了腮。
这四封信所说尽是不同的事,却都有一个相同的点,他们一个人也不曾向她问起元策。
刻意不提,许是不愿令她伤心,又许是他们隐约猜测出了真相,知道不提才是平安。
元策临走与她说过自己的计划,可如此以命相搏的血战,身无甲胄,以一敌众,他一定还是受伤了,否则以他快马加鞭的脚程,不会在路上耽搁至今。
当时元策去长安虽未带一兵一卒,但其实李答风后脚跟了过去。有李答风在,他的伤势应当能得最好的包扎。
可要是她也能在他身边就好了。
她真的好想好想他。好想下一刻就见到他,想安慰安慰他新添的伤疤。
想到这里,姜稚衣打开手边的匣子,不知第几十遍取出了里头那张信笺。
是正月里收到元策报来平安的密信,用的不是沈元策的笔迹,而是元策自己的笔迹,只写了一句话——
“陌上花开,将缓缓归。”
……又学她说话。
姜稚衣反复摩挲信笺上的墨迹,像在摩挲他的伤疤,想象着他带着一身伤写下这行字的模样,抬起眼,望向窗外栽好的杏花树。
满树雪白密密匝匝,庭院飘香。
花都开好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正闷闷地撑腮想着,眼前忽而一道箭影闪过,箭矢如流星破空,下一瞬夺一声响,入木三分。
满树雪白被一箭震落,春风飒飒,吹起漫天杏雨。
姜稚衣缓缓直起身,愣愣看着熟悉的一幕,心也如同此刻嗡振的箭羽,震颤着怦怦跳了起来。
带着几分近乡情怯般的犹疑,姜稚衣慢慢从窗前站起,一步步走了出去。
庭院里,一身绯衣的少年临风而立,衣袂翩飞,看见她的第一眼,垂落掌心长弓,弯起唇角,朝她张开了双臂。
大婚那日,她说他穿红好看。
他便穿红归家,穿红来见她。
姜稚衣一瞬间热泪盈眶,向他拔足狂奔而去,一路穿过长廊,飞扬着裙裾撞进他怀里。
元策收紧手臂拥住了她,闭起眼,下颌轻轻摩挲起她发顶,像在感受她的真实:“回来了,以后是你一个人的元策了。”
姜稚衣紧紧环着他的腰,听着他鲜活的心跳声,嗅着他衣襟处让人安心的气息,闭上眼睛:“是我一个人的元策了。”
漫长的相拥里,忽然一道脚步声响起,谷雨抱着一只木匣走了进来:“郡主,姑爷,长安宫里来的,不知会不会是圣上给郡主的乔迁礼。”
两人一同睁开眼来。
元策一双眼危险地眯起,咬着字道:“我好像还没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