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 卫孟喜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她挂在胸前的戒指微微发热,不烫, 却让她整个人像发烧一般, 同时她还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穿米白色西装, 戴同色费多拉软呢帽,她大喊“爹爹”,想要追上去。
她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看她。
她还想问他, 这么多年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不好,她每年偷偷给他烧的钱和衣裳都收到没。
可是, 一紧张, 她居然张不开嘴,只能眼巴巴望着那个背影越走越远。
就在她失语痛哭的一瞬间,那个人却又回首,他戴着墨镜, 看不清脸,但拄拐的右手却缺了一根食指, 齐根没了的。
卫孟喜大惊, 这个人不是她的父亲卫衡,父亲十指细长, 跟他人一样给人“玉树临风”的感觉, 每当拨浪鼓和丁丁糖的声音在胡同口响起,她就拽着那根食指撒娇。
这个人不是她最后一次看见的父亲, 但她又有种莫名的熟悉, 似乎是在哪儿见过?
醒来以后, 卫孟喜就一直在回想,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一个缺了右手食指的男人。可以肯定的是,不是上辈子现实里见过的,不然她一定会记得,倒像是在幻境里见过。
可那些幻境,她一直以为不是真实的,更像她死后飘在半空的见闻。
想不通,卫孟喜只能暂时丢开,接下来两天,她的快餐生意都很好。
虽然忙起来的时候人都快忙飞了,但固定的点就那个把小时,其他时候悠哉哉的买买菜,择菜洗菜切菜炒菜,一共也就四菜一汤,跟以前开饭店一整天站液化气罐旁拎锅颠勺的比起来,压根不是事儿。
她现在的客户已经基本固定了,因为做的好吃,价格便宜,还好说话,每天她快餐车还没到后门呢,已经有人在那儿排队了。
当然,卫孟喜肯定是故意在后门卖的,因为那儿正对着严老三家的小饭馆呗。
她不是软柿子,既然你笑我生意不好,那我就搬你眼皮下面,“不好”给你看看。
反正,多的是人闻到香味儿就不愿去严家了,地儿是大家公用的,你赶不走我,我却能让你不舒坦。
刘红菊气的肝儿疼,只能每天望着她的好生意望洋兴叹,早知道她也卖快餐算了。每天就固定炒那么几个菜,又轻松,来钱又快。
当然,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收钱的时候太快太累,她这脑子是转不过来的,就是看着卫孟喜做她都眼花缭乱。一会儿找钱一会儿打饭,哪有时间来细算?
看不出来,这女人还有两下子。
卫孟喜可没时间管她怎么想的,快餐生意步上正轨后,她就寻思着,总吃猪肉鸡肉也会腻,要不做鱼肉?
虽然石兰省是内陆省份,但也还是有一个很大的淡水湖以及无数个水库能养鱼的,以前大集体时代是没人敢搞这些,但现在不一样了,老百姓渐渐手头宽裕,想改善伙食,吃点儿新鲜的,自然就有人卖。
可卫孟喜在市区跑了几十趟,也没见过一个卖鱼的,后来打听才知道,买鱼要到省城去。
书城市啊,就是当时母子几个逃难来,在班车站战战兢兢歇了一晚的地方。
说实在的,那个地方上辈子卫孟喜也没去过几次,她的饭店都开在金水矿和红星县,省城因为她曾经觉着市场饱和了,考察过几次还是没开过去,再加上那犹如丧家之犬的一晚,她不大想去。
“鱼鱼,香香。”小呦呦忽然口水滴答的走过来,抱着妈妈大腿撒娇。
卫孟喜一愣,这孩子难道是还记着吃席时候的红烧鲤鱼?她怕鱼刺多,只给她喂了一丢丢,恐怕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咋还惦记上了呢?当然,在菜花沟吃过那一次,卫孟喜自己都忘记了。
根花小声说,“是姨姨家吃鱼,妹乖乖的啊,咱不馋。”嘴里说着不馋,可嘴角却难过的流下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