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多少?”
不是跟孙二待久了,被带出了节奏,她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小厮保持客气的同时,面上难掩不耐烦的情绪,他大声重复了一遍付款金额:“三百一十六钱。”
心痛。
刚才推荐菜品的小厮实在是心狠。
“烧鹅饭一份,一百二十钱,鲂鱼切鱼会一份,八十八钱,琥珀光一壶,一百零八钱,合计三百一十六钱,客官?”
瞅了眼不远处正望着他俩的壮汉甲,以及随时准备过来的猛男乙。
保持着微笑。
数了三百一十六个钱。
三百一十六个钱。
什么概念呢?
壮丁口粮最低标准:一月六斗米。
一斗15文。
90个钱,就够吃一个月了哦。
出门的时候,她多看了眼那位点菜的小厮。
“客官慢走!”
走出金满楼,正值傍晚时分,天际一片金黄,回身一看,黄澄澄的光洒在金满楼上,三层楼,一层比一层窄,恰似一座小山。
每层楼护栏处,有侍女举挂金丝灯笼。
一盏盏灯笼相连,仿佛银河里一根玉带。
再走远了些。
回头再看看。
待夜幕降临,那儿不正是一座金山?
金满楼。
金骷髅。
她叹息了一声,抬步往前走。
金满楼对一般客人跟宰肥羊一样,但对文人而言,算是非常友好的一家高档酒楼,就拿今晚的《金典》而言,金满楼特意留出大厅二十桌,供文人墨客免费参加。
所谓《金典》,实质上就是一场时政文学沙龙,邀请本地有名人士参加,大家各自发表看法,共同讨论点政治时事,比如,今年突发的涝灾。
回顾去年,则只是一场诗词大会。
参加的人有脸面,顺便出了名,更有面,若是被二三楼VIP包房的贵客瞧中,赏识,那可就是前途似锦。
她对“被瞧中”没兴趣。
离开金满楼不过几分钟,问了路人,玉枝阁所在方向,又走了十来分钟,孙二依旧是嘀嘀咕咕。
“孙二,你能不能闭嘴?”
忽然刹住脚。
眼角余光捕捉到斜后方那人。
“好巧?”
“巧。”男人一愣,脸上立即堆了笑:“当然是巧,鄙人恰巧与女公子顺路。”
“玉枝阁?”
“正是,正是。”
“兄台如何称呼?”
“鄙人姓蔡。”
“原来是蔡兄,失敬失敬。”
男人也跟她一样抱拳:“不敢。我瞧着女公子非淮安本籍人也,不如,由我领路,女公子且随我来。女公子切莫误会,如若走平时的道,咱们难免耽误了时辰。”
“蔡兄请。”
“女公子真是爽快人!”
这位自来熟的蔡兄,姓蔡,名戌则,主职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不过,副业跟前面带他俩进金满楼的人差不多,准确说还要更高级些——资深黄牛党。
蔡戌则手里有《金典》座票,也有《美人肴》的赏票。
“吃是甭想了,咱们这些人,瞧上一瞧就得了!”
“蔡兄,那《美人肴》究竟是什么?”
“你瞧了就知道了!”蔡戌则一阵嘿嘿笑。
孙二终于插上一句:“我,我还没,去过窑子!”
“这位是?”蔡戌则问道。
“朋友。”回了蔡戌则,转过脸去,她吩咐孙二:“别说话。”
他们即将去的地方不是窑子。
请注意,这种红灯区也分了三六九等,譬如,窑子,女额支院,青楼,起码这三个地方不要混为一谈。
作为淮安土著,蔡戌则对于这里的各种信息,那叫一个手到拈来。
“江南三十六坊,江北七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