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想看看殿外发生了什么,让一众宫婢宦官的哭声都停了下来。
但下一秒,那抹姝色闯入眼里。
他无需再问,心里便已有了答案。
“……”
看着那艳若芙蕖的女子向他走来,李隆基大脑空白的同时,脑海里又蓦地浮现出,此前许多和武惠妃的记忆。
那时,琩儿急着想和杨氏女完成婚仪,便进宫求了惠妃,向他讨了一道旨意。
彼时的惠妃,还很正常。甚至,她同他说起琩儿想求他一道旨意的时候,言辞里还带着些调侃的笑意。
她说,“陛下你瞧,琩儿就还跟个孩子似的。连一会儿等不了,这就急着要把他媳妇儿给迎进门了。”
当时,他朗声一笑。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只很快给了她琩儿所求的那道圣旨。
可后来,惠妃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大概是从琩儿娶了他心仪的女子,并带那杨氏女进宫,面见了她的那天开始。
“……”
那天,是琩儿和杨氏女新婚的次日。
琩儿早早便带着他的新婚妻子来到宫里,拜见了惠妃。
惠妃见到杨氏女时是怎样的感想,李隆基无从得知。
她们见面时发生了什么,李隆基也不知道。
那天他忙于朝政,并未同惠妃一道面见寿王夫妇。等他到时,琩儿已经和他妻子走了。
他问惠妃,“琩儿的妻子如何?”
惠妃的神情显然有异。
她愣神愣了许久,才终于答出一句,“……玉奴很好。”
“……”
玉奴。
这是李隆基第一次知道琩儿妻子的名讳。
他来了兴致,有心想问问这个玉奴能有多好。但看惠妃回过神来,那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他以为她是身体不适,便将这事放到一边,急急让身边人去把御医请了过来。
御医来给惠妃把了脉,只说惠妃并无大碍。
李隆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已将那劳什子的“玉奴”忘到了脑后。
之后三载,他偶尔也想起过李琩夫妇。
毕竟他是做父亲的,这连自己儿子的妻子都不曾见过,那像什么话呀?
只是每每问起惠妃,惠妃都说琩儿媳妇身子骨弱,连逢年过节的一众宫宴都出席不了,又更何况是这寻常的入宫拜见?
惠妃当心对方累着身体,便全给对方省了拜见。
那李隆基听了,还能说些什么?
便只能心想:好吧,琩儿媳妇身体不好就算了。而后便将此事放下。
毕竟,他是一朝君主,身边繁事万千。就算是能抽出些心思来关心自己的儿子媳妇儿,但那也更像是一时兴起。
若是不能得以满足,便也就此罢了。
却没想到……
他竟真的整整三年,不曾见过这样的人间姝丽。
“……”
一时间,仿若苦酒入喉、风雪加身。
李隆基怔怔然的,不知道自己心里是种什么心情。
他忍不住想,这三年来,惠妃在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她不让杨氏女进宫,到底是因为杨氏女体弱,还是单纯不愿让他见到她而已?
“……”
种种思绪,从脑海里闪过。
李隆基又忍不住去寻求一种可能。
若是这三年能让他早些遇见她,或许……
“——父皇。”
一道清朗的男声,随着少女娇柔的女声一道响起,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
李隆基垂眼望去,只见少女正朝自己盈盈一拜。
而在她身边站着的、同样正朝自己行着拜礼的男人,正是她的夫君,也是他的儿子。
——李琩。
“……”
所以,她是他的儿媳。
那就算这三年能让他早些遇见她,他又能如何呢?